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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牛挽歌+番外(122)

作者:月汝 阅读记录

她被剜掉了一小块肉,伤口不深只是看着吓人,外加帕子压得及时现在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帕子刚入盆,刺眼的血色瞬间散开,红色依旧艳丽却像是淡了些的胭脂,漂亮得叫人想往嘴上摸。

她和夏波接受的教育不同,就思想而言无异于对牛弹琴,话回与不回都没有意义,无非就是多费些口舌之劳,但这没必要。她心知夏波的不满,在这个世道人命看似有三六九等之分,可若真碰上个浑的说到底也不过是路边的狗尾巴草,摘了便摘了,而山神就是那连草都不如的烂泥地。

踩惯了,就天生该如此。

但她还是道:“不一样的。”

对,不一样的。在神父看来,神权之下众生皆平等。神不存在,也不会看任何人,当人仰望天空时,无论是日月还是星辰,就连飞鸟都会觉得俯视之下皆是蝼蚁。而她,她可以对人人都道上一句喜欢和尊重,那便是都不喜欢与都不尊重。

她突然又想起了张雪,菟丝花的身影像是水中的月亮,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若她信佛,她会说一声因作如是观,可她都不是。

“很多人喜欢把命运比作一出戏,戏再烂可台上的人也要极尽所能地演好,但所谓的命运,不过是人潜意识的操控,日渐平庸,甘于平庸,继续平庸。但我也曾注意到,那些声称无力改变命运的人,过路时也总会左右相看。”

她揭开血痂,瞬间涌出大滴血珠,肌理的纹路像是干涸的河道汇入大量海水,还未焕发出新的生机便彻底决堤。她拧干帕子,擦在了上面。她下手不轻,每一下都拉扯着伤口,不算疼,却很提神。

“小人物不会不经意间影响历史的走向,神也不是掷骰子决定人世。我很多时候会回想起当初,无可抑制的,那些日子就像是风暴中的雪花,在空中时被疾风推着走,落地凝结成冰,天热了又融化成水,命运无常却也有常。”

她看见了他藏在身后的手,那是拿枪人惯有的掩饰姿态。他想杀了山神,从一开始就是,从未遮掩过,这份杀心在她的逼迫下越演越烈,已经搬到了台上。

“秦家作家杀过人吗?”他把枪放到了面前,拨了击槌。咯哒一声,清脆又响亮,像是钱币碰撞。“真真正正用自己的手杀人那种。”

“没有。”她毫不犹豫道。

但夏波不信,她又淡淡地勾起嘴角,眼里眼外都是笑意。问人问题,若答非所问,那便是已答了,无需再问。

他讪笑一声,点了点头道:“我懂了。”

“砰——”枪鸣声与耳鸣声几乎同时在秦望舒耳中响起。他手指本就在扳机上,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间。手背上的血还在流,缓慢又极有目的性,钻进了指缝又顺到了指尖,一滴、两滴、三滴——没入草堆像是消失了。

浓重的血腥味冲破了身体的保护机制,像是给这臭不可闻的破庙注入了一点新东西。她见过奢靡的主教,把红酒倒在年轻的修女身上,肌肤白如雪,酒水红如血,相辉交映,说不出哪个更美,只道夜色之深。

她手中被塞进了一个温热到有些烫的东西,细长有棱角,伴着火的焦味。夏波的嘴开开合合,没有声音,但她看懂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秦作家请——”

第51章 不在场

生育是一个女性终生都绕不开的话题,圣杯从外形而言就是倒过来的女性子宫,所以在教会看来生命的诞生是神圣的,甚至连神也为之动容。

与国内惯有的偏见不同,在西医眼中分娩只有两种:不需要外人过多干涉的顺产,需要外力保命地剖腹。

很多时候秦望舒觉得人的性命太过脆弱,与天灾人祸相比,就像是风中的一点柳絮,哪怕是吹口气都让它惊慌,不能主动,也没有主动,比菟丝花还要渺小的存在,但有的时候她又觉得生命格外顽强。

求生是每个人写入骨子里的本能,一个孩童从母体分娩后,来自人世间第一句的哭声,是宣告也是求救。流浪在街头的乞儿,纵使每年都有数不清的冻死骨,可也有像杂草一般野蛮生长的,或许过得并非如意,可却也真真切切地活着。

教会的规矩像是寺庙的僧人和尼姑,一生侍奉神,不得有婚姻,所以怀孕对她而言是一个被时间淡去的陌生词汇。她在成为修女后,也曾有几千个日夜思考过这个问题,“不婚”这个词像是魔咒一样,见缝插针地出现在她生活的每一刻。

白日的祷告,夜晚的辗转,时间一长,女子一生中必须完成的婚姻任务像是生锈的枷锁,日益渐松,到最后她还没想明白时就“哐当”一声落地。如释重负的她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跌跌撞撞地去适应。没有婚姻,就意味着永远不会怀孕,她会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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