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摸了摸尤里的头。

“你还年轻，不懂得博弈的道理。控制不仅仅是约束，它更应该在必要的时候放手。放任不是全盘皆输，或许代表一种制衡。”

埃米尔直视精灵的眼睛。

他幽绿色的眼睛带着安抚：“就像兽类天生无法预言。这是命运的诅咒，也是生活的祝福。”

没有预言，固然可能会迷失方向。

但同样的，它们也不会因此丧失自我。没有终点的旅程，哪里都是去处。

尤里忽然懂得，为什么精灵王与谢里尔长老，会将族人送出森林。

漫长的时间，注定淡化所有的争吵。

而天生具有预言能力的他们，更是命运的宠儿。他们没有烦恼，不会痛苦。

生活平静而又无趣，像一潭死水。

无法理解其他种族的悲伤，因为精灵的岁月与森林共长。

“也不用这么想。”

他听到埃米尔如此说：“其实，我们很羡慕你们。龙族的族地，总是有许多争吵。族人想着离开，却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

黑龙摊手：“名声太差的我们，找不到愿意接纳龙族的邻居。”

原来，他将自己疑问说出口了。

“所以在别的种族看来，它们接纳精灵族的可能性很高吗？”

“不止哦。”

埃米尔的脸上，突然染上一丝丝不正经的笑意：“在有些种族的某些族人，还觉得能够陪精灵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呢。”

尤里：“……”

滚那。

精灵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仿佛听到，脑海中有‘啪’的一声响起。

“我说，好好听我讲话啊！”

尤里顶着红彤彤的脸，向埃米尔咆哮道：“我正跟你讨论严肃的事情啊，不要用在这里跟我胡闹！”

看看这几天，埃米尔都对他做了什么。

不止私底下调戏他，甚至还当众对他搞咸猪手出来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他们想要做什么，为什么那样做，怎么解决！”

王和长老如此在乎的东西，一定、必须、肯定要认真对待，不能有半点马虎。

哦吼，玩脱了。

埃米尔表情失灵。

那什么，他就是想活跃一下气氛。

黑龙摸摸后脑勺，迟疑的说：“主要是，我觉得他们的事真不是什么大事。”

埃米尔看着因突然的情绪失控，而感到尴尬的尤里：“你看，现在的你也开始像它们一样了……不过，我其实能理解。”

他只是在担心他。

黑色的龙族，抬起苍白的手。

他轻轻抚摸，精灵银色的头发。

“别担心，我不是预言中的黑龙。”

不用太过思考，埃米尔就知道预言的内涵。

“从那一天开始，你就很焦虑不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如果仅仅只有一条龙，那么预言中的黑龙，到底是谁呢？

精灵侧着脸，不看埃米尔。

埃米尔并不在意，他继续道：“那是预言，它觉得我会那样做……可事实上，我们都没有踏入那样的命运。我们随意的进入教廷，我们认识了很多骑士，很多的新朋友。”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早就违背了预言？”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更加担忧。”

一言不发的尤里，终于开口道：“我们违背了……既定的命运。我不敢想象，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祂会怎么看待我们。”

“无论是传承记忆，还是族里的记录……每一个，无论哪一个，都在告诉我们不能忤逆神的意愿。”

“我不能，我无法接受……”

恐惧。

那是由衷的恐惧。

这是身为精灵的尤里，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名为恐惧的情绪。

可他更希望，自己从未明白它代表的内容。

“不要怕。”

埃米尔用双手，轻轻捧起尤里的头：“你看着我。”

他说：“‘没有神’，说明祂并不希望我们再次打扰祂。而‘预言’的失效，更说明祂从未真正希望，那是最终的未来。”

如果神真的希望各个种族敬畏祂，就不会传出没有神明的记载。预言之书与现实背道而驰，更加表明它只是一个单纯的剧本。

谁都不在意，它到底会不会成真。

“现在不怕了吧。”

埃米尔的脸上带着笑容：“害，你怎么一天到晚都想那么多。”

“还不是你。”

尤里一脸怨气：“满嘴谎话，半点真实内容都不告诉我。”

他算是豁出去了。

“你个老东西，老奸巨猾！”

不仅瞒着身份，还故意看他在一边纠结。

尤里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精灵的脑海之中，闪过某些画面。

他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拧着埃米尔的耳朵。就像他在路边，看到的那些妇人抱怨自己的丈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