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不将(95)
闻人听行说:“无论发生什么,听到什么声响,你等会儿都不要下车,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张错乖乖答应。
。
马车行了大约三刻钟,走过一片崎岖的山石路,老管家突然勒住马,他们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在马车里闭眼假寐的闻人听行猛地睁开双眼。
张错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先生,先生这忽得一睁眼,竟吓了他一跳。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先生这样的眼神,说不上可怖,但眼底分毫不见平时的散漫温柔,那眼神渗着阴冷,以至于张错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闻人听行起身,掀开车帘, 往外看了一眼,然后他皱眉,又回头和张错叮嘱:“千万不要下车。”
张错快速点头。
闻人听行说罢,没有和张错再交代什么,回身跳下马车。
放下车帘,闻人听行从袖兜里摸出一张白纸金字的纸符,贴在了马车的幽帘边。
闻人晓眠看见这符,眉毛一挑:“这也太奢侈了......”
她有些肉疼地说:“你居然用了张镇魂咒。”
“无妨。”闻人听行无所谓道,“我再炼就是了。”
闻人听行:“你一定把马看好了,别惊了阿错。”
闻人晓眠嘴唇微微张合,一阵欲言又止,被闻人听行看了一眼后,别开脸,选择把喉咙眼儿的话吞下去。
“老管家,起阵。”闻人听行说着,往前走去。
前方是一汪泉水。那山泉原本清冽见底,可此时却已经混沌不堪,从泉眼里汩汩流出黑红色的浓水,泉水流经之处,草木枯败,沙石变色。
才往前走了二十几步,就能闻到一股倒人胃口的腥臭味。
“这股味儿,还真是鬼藤龙蟒。”闻人听行笑了。
他回头看了眼。
闻人晓眠按他的吩咐,只往前走了几步,守在离马车很近的位置,而老管家则紧紧跟在他身后。
闻人听行想了想,对老管家说:“你就在这里起阵吧。”
“这里?”老管家脸色不太好,“先生,这里太远了,还请您让我再跟近一些。”
“再近?”闻人听行不同意,“就这里。”
“可是先生......”
“你是信不过我?”闻人听行笑眯眯地说。
“那当然不是!”老管家急了,“我是担心......”
“我也担心。”闻人听行说。
老管家心口一顿,没再说什么。
——先生是担心,他离得太近,很容易受伤。他们的少家主,一向待他们这等卑微之人很好。
“是。”老管家最终抱手应下,“还请先生小心。”
“起阵吧。”闻人听行没再废话,交代完后,独身朝那泉水走去。
老管家留在原地,解下背上背了一路的粗布背包。
那包裹里装的是一个长方形的黑漆木盒,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根用红绒布包裹的毛笔。
笔杆粗壮,约有成年男子大臂长短,用桃花木制成,上面细细镂刻着常人看不懂的咒文。那笔头更是稀罕,不知是什么毛做的,竟是艳丽的鲜红色,根根坚韧分明,像是饱蘸过鲜血。
就见老管家持着这大毛笔,屏气凝神,双脚分立,扎起马步,他挥舞大毛笔,忽然大喝一声,随后“砰”一声重响,笔头落地。
老管家在地上画了方方正正一道咒,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画完,地上倏然闪过一道血光,血光劈空而过,迸入泉水之中,随后围绕那泉水,竟渐渐升起一阵淡薄的血雾。
血雾不断腾发,慢慢浓郁了些,闻人听行站在一块凸起的青石上,身形隐没于血雾之中,等了半晌。
等着等着他不由得眉头紧皱,就像等烦了一般,忽然,毫无预备地,闻人听行纵身跳进了泉水里!
“先生不可!”老管家大喊一声,可没什么用,他家闻人先生已经一个猛子扎水里,没了影子。
“闻人听行这个疯子!”站在远处的闻人晓眠见状,也破口大骂。
马车里的张错被晓眠这一喊提了心肝,下意识一把拉开车帘——反正先生是说不让他下车,又没说......又没说不让他拉车帘子!
张错急匆匆探出头去,一把按到了闻人听行先前贴在马车上的镇魂咒,张错猛地收回手,惊得瞪大眼——这东西居然烫手!
张错震惊地看自己手掌心,按过符咒那里居然烧掉了一块皮,正火辣辣地疼!
他又不可置信地撇过眼去,发现那金色的符咒似是流动的一般,在微微闪动金光。
“你钻出来干什?给我缩回去!”闻人晓眠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朝张错喊,“赶紧进去!”
张错这才注意到,晓眠手里多了一只铃铛。银白色的八角风铃,不过一只巴掌大,小巧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