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绪也给她安排了更多“任务”，拜托她做个花茶、求她弹个古琴、送她去郊外的滑雪场玩一天单板……林泉一天内能独自静静的空档被挤得满满当当，没办法听听自己的声音、想想有关万芙儿的事，手上总是有事做，总是会跟无关紧要的人社交。

林泉难受到连夜跑进黑漆漆的森林公园里，也同样会被阳绪派出的保镖逮回去。

“为什么总是封闭自己？”一身睡衣的阳绪披了件风衣就急匆匆下楼，拍了拍林泉衣服上的土，“下次再跑多穿件厚的，夜里的山风很冷。”

“……”

“为什么不敢看着我？你耍耍任性的小动作或许会让我遭到些非议，但能让你发泄一下，便没什么不好。”

林泉被他看穿得彻底，也打败得彻底。与万芙儿的每次见面，她都清楚背后操手里绝对会有阳绪，何其恐怖她根本不敢细想。现在直接见不到万芙儿，心里的揣测越来越糟糕。

“我听你姐姐说你父母环球旅游了，现在正在另一个半球的岛国上。”阳绪领她去冲澡换衣，边走边说，“按时差算，他们那里现在是正午，等会儿我帮你联系他们好吗？”

“不好。”

“过度封闭对你没有好处。”

“和你有关系吗？”林泉回答得冷漠，“你早就知道我妈妈出了什么事，我不想面对他们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无法面对？你不满她道德问题和学术错误可以批判她。一味逃避解不开心结。”

“教书先生说起我来一套又一套。”林泉并没有察觉自己对阳绪的了解有多深入，“近些日子终于想通你行为的诸多逻辑。只不过拿我当逃避现实的港湾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引导我直面痛苦。”

“……”阳绪睁大双眼震惊得忘却语言，他看着林泉头也不回摔门进浴室。心事复杂，或许正是因为林泉总能注视到自己的伤口，他才一直都无法放下。

阳绪独自冲了杯咖啡，守在外面透过巨大落地窗凝视花园墙外昏暗不明的夜空。浴室的水声停了，接着是阿姨提醒林泉多加件衣服的碎碎念，林泉显然是不爱听劝的人，脚步声咚咚作响冲出浴室，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真丝睡袍。

她皱眉盯着坐在不远处的阳绪，回过头接下阿姨递来的毛绒外套。

阳绪：“我已经把这片区域的供暖调高，外套穿不穿随意。”

“劳烦了。不过如果你直接允许我回屋睡觉，我也不用加这件外套。”

“我没有阻止你。”

“你有话对我说。”林泉坐在他旁边的小沙发上，“直觉告诉我不会是我爱听的。”

“你知道我暗恋你的理由吗？”

林泉冷笑一声：“占有欲？征服欲？”

“太表浅了，没说到根本。”阳绪说，“我也是近几年才明白这无端的情愫。或许能解释我爱你，你却排斥我。”

“……”林泉垂眼若有所思。

阳绪：“灵魂一致。所以我们能高度互相理解，我能轻易看穿你的心事，你也能很快明白我的软弱。而我们最大的分歧就在这里：我想要有共鸣的人，你厌恶被人洞察心灵。”

这是这段感情最初始的模样，随着时间流逝和各种无法挽留的纠葛产生，现在二人的关系已经不能这样简单概括，阳绪也只是拿出这段起始暗恋复盘，并没有想过借此改变现在的状态。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林泉慢慢明白过来，“因为共鸣而产生的纯洁暗恋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光是我现在排斥你的原因都不能如此草率概括，更莫谈你罔顾一切的对我的爱。”

“是啊，是旧事了。”阳绪说出来后，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笑容一直没有退减，“我喜欢反复回味过去的时光，把一切分享给你是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完成的心愿。”

林泉笑不出来，她觉得阳绪比自己想象中更钟情“逃避”一些。时间不停前进，只有他背过身紧紧抓着早已流逝的一切。

“‘昨日之日不可留’。”林泉没心情跟他继续废话，起身回房睡觉去了。

阳绪轻声对她道声晚安。

也只有深夜他们有时间能这样闲暇促谈，阳绪没有时间亲自紧盯林泉不放，即将出社会的他背后缠绕的势力错综复杂，能起步即经验丰富行事老练再好不过，最容易犯错的年轻人反而是最不被容错的一批人，爬到阳绪那样地位的人更多学习的不是规避犯错，而是转移错误。

阳君川也是这样的体系培训而成，意识到目前的颓势不可阻挡后，他必须把自己的决策失误推卸出去，断臂自保。

阳君川的智囊团被他自己举报彻查——这无疑背刺了暗地里输送经费的保守派。而被保守派早早抛弃、现在倒戈阳定岩苟且偷生的阳玲舟隔岸观火，越来越乱的形势会让人丢掉所谓理智，做出冲动的感性行为。现在保守派被打压太猛，很可能触底反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