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敌对派能成功，那万芙儿就不可能被阳君川强行开展订婚。

“我从小到大都在装傻装疯，装作根本没有六岁前的记忆，装作很爱很爱爸爸。疯疯癫癫嚣张跋扈，我以为这样就会保护自己，这样就能让爸爸觉得我没有心机没有脑子，不会成为摧毁他权力大厦的隐患。”万芙儿低下头，手脚冰冷浑身颤抖，“我很努力了，我很努力了……所有人都说我是养坏的傻子，怎么他还是忌惮我。”

万芙儿只说了父亲的因素，并没有告诉林泉，催生她必死的因素里阳家也在其中。

阳君川对她的追求本质上是万芙儿父亲操控的，万父对权术熟稔于心，除了万芙儿本人，没人发现他会不留痕迹的干涉。

阳定岩要搞世袭制，要阳绪继承自己的地位，万芙儿父亲看得非常明白，他便把女儿送到阳绪竞争对手手里。阳定岩若不想看到竞争对手沾到光，必然会把矛头对准他们，万芙儿父亲便能借机和阳家深入合作。

既能联合阳家的力量、突破反对派的封锁除掉女儿，又能给阳家这种排外家族的掌权者递橄榄枝，这是他一石二鸟的最优解。

一切都不可能留给万芙儿“活”的选项。

弱肉强食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世界，“权力”二字从来不是清清白白不带血迹。万芙儿太清楚权力的美妙，所以希望林泉能去依附阳家，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一切自尊都可以在生存欲前成为笑话。

“林泉，如果我爸爸在除掉我后，还打算把你封口，你千万千万要去找阳绪。”万芙儿几乎是咬牙切齿恳求她，“我这辈子都没对谁嘴软过，我唯独求求你，务必务必让阳绪、让阳家保护你。就算阳绪吃喝嫖赌吵嚷着不喜欢你了，你也要忍下来。”

林泉完全不理解如果是这样，继续苟活又有什么意义，她摇摇头说：“我最讨厌的人就是我自己，我时常寻找生命的意义，所以我不怕死，我只怕我在乎的人跟我分开。”

“我怕，林泉，我怕。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上我只牵挂你，我希望你长命百岁。”万芙儿含着泪笑道，“长命百岁，儿孙满堂，成为个满头花白的老太太给我扫墓。”

老天爷，如果真的有在天之灵的话，请让我死后保佑我唯一的朋友吧。

林瑶接到汇报林泉情况的电话时刚起来准备晨跑，怒气冲冲给助手电话叫他订行程，头顶直升机的声音轰隆作响，她抬头眯着眼仔细分辨上面的logo。

“帮我查查阳绪是不是申请了直升机。”

直升机出行要提前申请航线，今天发生的一切居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被他全盘监视，林瑶眼里都快喷出火舌。

这个林泉在搞什么鬼名堂。

林泉已经感知不到客观世界的存在，她不知道怎么被强行拽离万芙儿，不知道被谁披了件毛毯，一路背到螺旋桨轰鸣的直升飞机舱内。

刚刚还在和万芙儿说话，怎么突然就没她的声音了。

“……林泉……耳罩紧不紧……喝水吗……看着我。”

谁在跟我说话？吵死了。

“林泉，快到家了。”

吵死了。

“没关系，我抱你下来。”

吵死了。

“我先带你去招待厅里休息会儿，饿了吗？”

吵死了！

林泉想发泄心里长久压抑的怒火，想把眼前所有的一切都砸得稀巴烂，冲着所有人耳朵里放声大喊直到喉咙喷血。

“啪！”

什么都没发泄出来，反倒脸颊疼得火辣，像被灼烧了。

她昏暗模糊的视线在恍恍惚惚中，终于重叠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林瑶已经被气昏头了，她第一次动手打林泉，力道并没有很好掌控，手被震得麻木，更别说挨这一巴掌的林泉脸上的痕迹有多难看，然而妹妹双眼依旧空洞麻木，。

“林！泉！你知道你在搞什么吗？！”

身后刚端来曲奇的阳绪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阴沉。

他压抑无穷尽的怒火低声警告：“林瑶，回去。”

“没大没小！谁给你权利插手我家的事！”林瑶同样看阳绪不满颇深，毫不胆怯回头怒目而视。

阳绪表情没有太激烈变化，但已经到了丝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怒意的地步。

林瑶极少亲眼目睹阳绪流露真实且负面的情绪，理智逐渐回笼，低头轻抚妹妹的脸，她知道林泉卷入太多事情，不是她一个人就能保住的，哪怕千万个不顺眼，她也必须让步于阳绪。

“现在一团乱麻，你还找万芙儿上赶着往枪口撞！”

听到熟悉的名字，林泉终于有些回神，嗓音沙哑：“我……”

“你好自为之。”林瑶并没有带走林泉，她比妹妹更知晓明哲保身的道理，如果林泉深陷泥潭无法挣脱，那她最佳方法只有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