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我给你炖了点老汤，还有手搓冰粉。给你办公室的人帮忙带上去了。”

林瑶在公司忙开了花，空闲时期接通妹妹的视频通话，林泉一如既往大大咧咧，只不过会分点时间下厨房，这让她有些惊讶。

“你嗓子怎么了？”虽然镜头没拍脸，但林瑶分辨出林泉声音差别还是没问题的。

“没啊，昨天吃麻辣烫辣椒弄多了。”林泉飞快转移话题，“冰粉我加了点牙膏，听说这样会爽口。”

“……我不想吃了。”林瑶说，“你怎么不继续闷着考研了？”

“劳逸结合嘛。”林泉飞快跳过话题，“我朋友有两个找实习单位，果不其然进了阳家集团的子公司，居然想要我帮忙打招呼，咦，也是不怕死。”

林瑶根本不上当，直接问：“林泉你是不是头疼加重了？”

林泉那边没了声，只剩下她前后迈动的脚步声。

林瑶：“妈妈的事你听说了吧。”

“别说这个。”林泉嗓音略微颤抖，“说说你这几天去了什么好玩的地方出差吧。”

“林泉！”林瑶实在没时间去关注妹妹的心理健康问题，更对此毫无办法，“妈妈上周诊断中度抑郁和轻度狂躁症，爸爸打算停下手里所有工作带妈妈出去旅游。”

“我知道，我知道，爸爸忙着处理他们离职事务的时候，是我陪着妈妈。”

“你的状态不比妈妈强哪去！连小姨都说你活泼过度了你知道吗？”林瑶都想求求她了，“装不出没事的样子就别强迫自己，好吗？”

“我要取车了，下次聊吧，拜拜。”

“你——”

林泉挂断电话，独自站在昏暗的停车场内，炙热的空气压抑而窒息，像被一双温暖的手狠狠掐住脖子。

日子过去得稀里糊涂，林泉回过神来时，父母已经准备好出发环球旅游了。

他们的出国日程并不透露给任何人，送行的只有林泉，以及无法到场的林瑶的通话界面。

“北方有商谈我必须跟董事长过去……林泉，你好好拿手机，我都看不到爸妈的脸了。”

林泉对着手机摄像头翻白眼：“你赶紧去工作吧，不要带薪摸鱼。”

“林泉！”

姐妹俩刻意的烘托气氛并没有缓解低气压，刘远枝依旧脸色铁青，林中道依旧僵着勉强的笑容。

机场大厅开始播报航班，林中道搂着妻子看向林泉的眼神中满是愧疚：“小泉，爸爸妈妈暂时不能陪你，亲戚们都会照应你，你有什么需求一定不要嘴硬，知道吗？”

“还当我十岁娃娃呢！我都过法定结婚年龄了，是吧老姐？”

“……”

“你和老妈玩得爽，人活了半辈子还围着孩子转也太辛苦了。”林泉笑容灿烂且阳光，丝毫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的痕迹，“只要你们过得好，我才能睡踏实。我很担心妈妈。”

林中道就是看着这样毫无破绽的女儿才放不下心，林泉把心事捂得太严实了，根本看不透她现在的状态是极好还是极坏。妻子一蹶不振，女儿精神状态异常，他只能围着一个人转，只有精力全心全力拯救一个人。

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结发妻子痛苦，只能选择相信林泉是个坚强的孩子。

一个可靠又成熟的大人。

“小泉……你长大了。”他这样感叹着，泪流满面。

林泉笑着目送他们进安检，张开双手挥舞着道别，如同送别雏鸟离巢的母鸟。

人生处处是别离，每个人都是孤岛。

走出机场，挂断姐姐的电话。林泉感觉自己胸膛全然被抽空了，所有支柱所有目标所有骄傲和自尊荡然无存，只剩下绵绵不绝的头痛永远伴随她。

林泉漫无目的游走在机场外的公园，小土丘上一片平坦嫩绿的草坪，四周无人只剩下风声，刮送天边漫长的云线，轰隆隆的飞机在头顶擦过，带着陌生的人们远离这片土地，直达期盼的远方。

林泉再也克制不住了，她踩在草坪奔上山丘，朝着天空的飞机哭出声：“救救我救救我吧……”

没人能坦然独自面对糟糕的未来。

万芙儿便是如此。

她已经逃到曾爱的各种旅游胜地，可恐惧让她无法入眠，安全感严重缺失已经令她神经衰弱。

而且她最怕、最无法忍受孤独。

“闹够了就回去。”父亲的一个朋友找上正准备滑翔的万芙儿，他露出轻蔑的笑，“还玩不够，是要人把林泉拉过来陪你玩尽兴吗？”

万芙儿没交过真心朋友，因利益价值而产生交集的林泉，是她最想交好的存在。

在林泉身上感受不到阶级差距，林泉没有鄙夷她也没有追捧她，只有对等的交流。只要有人愿意好好跟自己说话，万芙儿的孤独便能被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