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爸就不太理解,陈兮听得见声音,也能说话,十七岁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还会不放心她?
父女俩在天黑前做好了饭菜,叫人过来吃。
饭后无所事事,几人在空地上乘凉。
陈爸推了推盘子,盘里是切好的西瓜,他殷勤地让方岳吃。
方岳道谢,伸手拿了一片,也让陈爸吃,陈爸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心情很好地去附近捡烧火用的树枝了。
陈言一只手还抓着那袋零食,下巴贴在陈兮大腿上,一会儿看零食,一会儿踩踩地上的石子。
方岳问陈兮:“要不要帮他撕开?”
陈兮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说:“先让他拿着玩吧。”
方岳吃完手上的西瓜,在水龙头底下冲了一下手,问道:“他六岁多了?”
“嗯,快七岁了。”
“他说名字是你给他取的。”
“是啊,那个时候我十岁。”十岁已经识字懂事,她同样是祝福陈言能说话。
“我爸他们见过他吗?”方岳问。
陈兮说:“就前年,那个时候我爸还在新洛镇,方叔去过我家,见到过陈言。”
方岳算了算时间:“他出生的时候我们家工厂应该已经倒闭了。”
“嗯,”陈兮说,“我妈怀他的时候,他们还在方叔厂里做事。”
陈爸陈妈没读过书,他们只知道多子多福,生孩子肯定不是坏事,而且他们当时有工作,能养得起孩子。
谁知道陈言出生后不久,陈爸陈妈失业了。
陈兮小时候是吃过零食的,可陈言长了牙齿,能跑能跳之后,却一次零食都没吃过。
陈言看到小飞虫,迈着小短腿从陈兮身边跑开了,陈兮好奇问方岳:“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手语啊?”
“还没学会。”夜色朦胧,方岳整了整坐姿说,“五一之后学的,我在网上找的教程,也就两个多月,只会了点皮毛。”
手语是听障人士的母语,对健听人士来说就是外语,掌握一门外语没有这么容易。
陈兮也没问他为什么要学,“你想学到什么程度?”
“能基本交流。”
“要不我教你?”
方岳想都不想,脱口就是:“好。”
陈兮:“……你真不客气。”
“……怎么,”方岳瞥她,“你在跟我客气?”
“没有,我真心的。”陈兮张口就来。
方岳也无所谓信不信,他笑了笑,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行了,你弟叫你。”
陈兮转头,看见陈言一手还抓着小零食,蹦蹦跶跶朝她跑了过来,然后揪住了她的衣服。
陈兮被陈言拖到了草丛边,那里有一个蚂蚁窝,陈兮说,可能要下雨了。
姐弟俩比比划划,方岳学艺未精,只能看懂零星意思,应该跟下雨有关。
乘凉结束,回房睡觉,陈兮照顾人,让方岳有事叫她,方岳在门口站了站,觉得来到这座大山后,他们的角色似乎就要反着来了。
陈兮晚上是抱着弟弟睡的,她被蚊虫叮咬了两口,起床后检查了一下陈言,陈言身上半点事都没有。
陈兮轻手轻脚,没把弟弟吵醒。五点钟已经日出,山上空气清新,陈兮去厨房做早饭。
方岳今天起得也很早,家里唯一的电扇放在了他的房间,但山里很凉爽,他晚上并没有用上电扇。只是他昨晚也并没有睡好,蚊虫有点多,他的小腿和手臂上有很多蚊虫叮咬后留下的红点。
吃过早饭,方岳又去空地上洗了把脸,顺便冲了冲小腿和手臂。
方岳看着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问陈兮:“山上用的是自来水?”
陈兮在回复方茉的短信,山上能打电话,但网络时有时无,她边打字边说:“没有自来水,我们这里大多用蓄水窖。”
方岳问:“蓄水窖?什么样的?”
“你肯定没见过。”陈兮收好手机,蹲地上绑好有些松的鞋带,站起身冲方岳兴致勃勃说,“跟我来,我带你四处转转。”
来到这里后,方岳在陈爸脸上看到的是自惭形秽一般的不自在,也许是因为这里偏僻、破败、一无所有、难以待客,陈爸在方岳面前总是束手束脚。
陈兮看得到这一切,但她什么也没说,这会儿她又昂首扩胸,一副要带方岳巡视自己山头的样子。
方岳眼里带着笑意,不紧不慢跟着她走。
蓄水窖离土坯房不远,乍看像一口水井,但它跟水井完全不同。窖盖很重,陈兮完全挪不动,她让方岳自己搬。方岳挪开石头盖子,看到了水窖里满满的水。
陈兮给他科普:“下雨的时候我们会把雨水从上面引下来,通常这一个蓄水窖里的水够我们生活用水一整年,底下接了水管通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