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大洲:“我怕考不上,到时候连附中也没了。”
方岳:“那就附中。”
潘大洲:“可我不想去附中啊。”
方岳:“那考。”
潘大洲:“我这不是怕考不上,丢了西瓜也捡不到芝麻么。”
方岳:“附中。”
潘大洲:“可我不想跟你分开,我也想去八中啊。”
方岳:“考。”
车轱辘话来回说,方岳的回答精简到单个字,敷衍态度瞎子都能看见,潘大洲愤怒拍桌:“方岳,你这是在赤|裸|裸地无视我!你到底是不是我哥们儿!”
桌上零件都差点弹飞,方岳手拿螺丝刀,无奈抬头:“就算考不上八中,以你的成绩也能保底其他重高,你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
潘大洲熄火挠头:“那我不就是想去八中么。”说着扶了下鼻梁上的镜框,精明问,“你跟陈兮谁成绩更好,我找你们恶补一个月怎么样?”
方岳不由看向边上厨房,厨房拉门是关着的,但显然不妨碍声音泄露。门内的人捧着只大碗背朝他们,大概是听到了她自己的名字,她背脊明显挺直了一下。
陈兮是来厨房吃饭的。今天周六,上午要补半天课,她放学迟了,中途又碰上交通事故堵车,到家早就过了午饭时间,厨房里给她留了饭菜。
方奶奶前几天刚给茶几铺上蕾丝巾,禁止众人玷污她的心头爱,餐桌又被方岳占了,陈兮只好站厨房里,一边吃午饭,一边光明正大地偷听。
他们的对话虽然没头没尾,但陈兮显然已经明白事情原委。
就在这月初,方老板被方岳告知要去参加家长会。本来他以为是全初三生的家长会,后来跟左邻右里随口提起,才知道他们没收到通知。
方老板怀疑方岳在学校闯了祸,去后才知道,这是学校专为保送生家长召开的会。
方老板听得稀里糊涂,最后他自己简单总结了一下,就是他儿子成绩很好,中考大约不用参加,直接就能保送荷川的重点高中。
那天方岳在外有事还没回,方老板回来一说,老中青三双茫然的眼睛一齐望向陈兮。
陈兮回以短暂的茫然后,试探着问当中最年轻的茫然眼睛:“你不是中考过了吗?”
方茉很是无辜:“但我是学渣啊,我是花钱进的普高。”
陈兮也是有点震惊方家众人的一无所知,于是她正襟危坐给他们普及知识盲区。
“荷川的几所重高是有保送生名额的,普高就没有。比如八中是重高,今年会招两百多名保送生。保送生资格的获取是要看他们初中阶段的五次期末考试还有一次一模考试成绩,当然也要看他们的综合素质。前期他们获得考试资格,后期只要通过了保送生考试,今年他们就不用参加中考了。”
方老板好奇:“那你当初怎么不去考这个保送生?”
陈兮说:“因为我不是荷川的学籍啊,荷川本地学籍才有这个资格。”
方老板:“所以我儿子是学霸啊?”
陈兮点头:“是啊。”所以您儿子之前让我给他讲题,是在耍我吗?
那几天乘公交车,陈兮站得离方岳更远了。
如今方岳他们已经提交过保送生的申请报告和材料证书,也择定了学校,方岳获得了八中的保送生考试资格,而潘大洲则要去附中。
现在潘大洲要是想去八中,唯一途径就是放弃保送,参加普通中考。但中考有风险,八中录取线历年都是荷川最高的,他怕考不上八中还好,万一考试发挥失常,连排名第二的附中都抓不住,再甚者他要是连另外几所重高的分数线都没过,那他一定就含恨而终,享年十六岁了。
餐厅里,潘大洲问完方岳,不等回答,他朝厨房大喊:“陈兮,你和方岳双剑合璧一下一块儿帮我补课吧,我能不能活过十六岁就看你们的了!”
陈兮捧着大碗慢慢转身。
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前几年缺吃少穿人看着单薄,这几个月吃好喝好,模样跟刚来时很不同,脸圆润不少,高原红也消失了,皮肤白净清透,这是含苞待放的预兆。
潘大洲最近常睡懒觉,已经有一阵没和方岳陈兮坐同班公车,所以这会儿看到陈兮,潘大洲轻易就发现她有点变样,不由伸长脖子看直眼。
“我下个月就要回新洛镇了,没法帮你补课。”陈兮说完这句,又吃了一口饭,边嚼边说,“但我还是祝你能长命百岁。”
潘大洲不知听没听进,方岳没听到他声音,收回目光转向他,顿了顿,桌底下给了他一脚。
“哎哟——”潘大洲叫着疼,摔回椅子,气呼呼嚷,“你有病啊没事儿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