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兮盯着威武不屈的篮架杆子说:“你别把我摔了。”
“不会。”
方岳用力,他的手很大,几乎完全圈住了她的腰,陈兮腰上的肉不自觉收缩,小肚子也憋了进去,视线随即升到了一个她从没在平地上体验过的高度,不同于昨天她被人偷袭,这一刻她被坚定又充实的力量举到了半空,“哐当——”
她终于投进了这一篮。
从篮球场离开的时候已经三点多,白芷说她们运气好得很,刚要走就有男生来这里打球了。白芷一鼓作气,决定再把光明顶的一场重头戏拍了。
这场重头戏是哭戏,女主角被生活和学习压得喘不过气,终于在男主角面前情绪爆发,但女主角不能嚎啕大哭,她得哭的唯美,最好像琼瑶女主那样眼泪一颗一颗掉。
陈兮由衷建议 :“我觉得滴眼药水才能达到那个一颗一颗掉的效果,我还是滴眼药水吧。”
“不行,”白导要求严苛,“你看电视剧里那些假哭的演员,要么没眼泪干嚎,要么假惺惺流两滴眼药水,眼睛里半点情绪都没。观众不是瞎子,演员自己都代入不了角色,观众怎么能投入进剧情。”
陈兮觉得哭戏太难,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哭。白芷让她慢慢酝酿情绪,屋子里人多热闹,陈兮需要安静,她从光明顶出来,走到楼梯间的窗户前。
窗户是老旧的插栓款式,平常应该开窗少,插栓锈迹斑斑,陈兮拔不出来。
背后伸来一只手,手型几乎有她两倍,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力量依旧坚定充实,轻松就将插栓拔了出来。
方岳把半边窗户推开,问道:“哭不出来?”
陈兮把她这边的窗户推开,纠结道:“怎么哭啊,平白无故的你能哭出来?”
方岳:“想想伤心事?”
陈兮扒着窗户,示意方岳看天空,天空太阳高悬,光芒耀眼。
“阳光这么好,哪来的伤心事?”
方岳看向陈兮,她擅长情绪自我消化,她确实没有“伤心事”。
陈兮敷衍说:“要不我还是跟白芷说滴眼药水吧?”
方岳想了想,说道:“白芷还在跟贾春磨剧本。”
“嗯?”所以呢?
“她昨晚通宵了一个晚上。”方岳说。
“我知道。”陈兮不明白方岳意思。
方岳慢条斯理说:“我觉得,白芷对待微电影拍摄的态度,可以参考你每一次对待考试的态度。”
陈兮一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重和坚持,白芷很拼命,但我想她也不会太强人所难,”方岳手臂搭着窗框,看着陈兮说,“实在不行,眼药水给你托底,但你得先尝试,不能没试过就想着走捷径。“
方岳语气很温和,陈兮仰头,两人相对而视。清风送来一片小树叶,这树叶先前躺在窗户外墙上,不知道是攀爬了多久的风才抵达这里,现在它又一次迎风飞扬。
陈兮垂眸说:“你说得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重和坚持,她不应该轻慢白芷的努力。
方岳也不想陈兮去想什么“伤心事”,他让陈兮把手机拿出来,给她找了两部纪录片。
这两部纪录片,一部讲革命先烈,一部讲动物间的亲情和爱情,方岳快进到催人泪下的部分,守在陈兮旁边让她看。
陈兮边看边好奇问他:“你看的时候哭了吗?”
方岳不想回答,陈兮抬头朝他看了眼,方岳只好说:“我看这两部片子的时候年纪还很小。”
陈兮了然,她低头看手机屏幕,“懂了。”
方岳抱着胳膊,看起窗外风景。
陈兮泪腺并不发达,但努力一下,情绪还是能积攒出来的,陈兮红着眼眶回到玻璃房,白芷惊喜地让众人各就各位。
女主角悲伤流泪,男主角捧住她的脸,两人目光交汇,诉说着各自的情绪。
这是一个长镜头,方岳第一次捧住陈兮的脸,看着她微红的眼睛里淌下泪珠,她做不到琼瑶女主那样的“像一颗颗珍珠”,可是眼泪货真价实,悲伤也没有作假。
陈兮仰着头,落地玻璃窗外金乌西坠,天边铺陈着一道霞光,线条是笔直坦荡的,暮色是绚烂丰满的。
方岳拇指碰到了她的眼泪,他指尖不自觉地颤了一下,目光沉沉看着她。
不知道他的角色是在演着谁。
上了两天课后,微电影拍摄快进尾声,陈兮课间找白芷聊天,跟她聊起这次的微电影。
“你这次这么努力,是对艺术的追求,还是想拿奖?”陈兮好奇。
白芷说:“我哪一次不努力了,凡是学校的文艺活动,我次次努力!”
陈兮从善如流:“哦,那你每一次的文艺活动,是对艺术的追求,还是想拿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