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好粥后， 她架上水壶，这才端着粥碗钻进了驾驶舱。

阿淼已经醒了， 正在倚着船舱壁上， 查看毯子上的纸质地图， 见到钱蓁蓁进来，他合起地图， 轻咳着望向了她，“快出白萍浜了吗？”

“嗯。”钱蓁蓁应着， 搅动汤匙散热， 挖出一勺吹凉之后， 递到了他的唇边。

他吃了，一勺接着一勺，边吃边注视着她，黯淡的眼眸里燃着残烛似的微光。

可在粥碗快要见底的时候，他又吐了，钱蓁蓁连忙摸出角落背包里的药瓶，把里面残余的粉末兑水充好，喂进了他的嘴里。

“呼——呼——”阿淼大口喘息，仿佛被人摁住了脖子似的，整张脸庞都变红了。

他嘴唇干裂，脸颊凹陷，彻底失掉了刚来长宁基地时的神采。钱蓁蓁紧挨着他，坐在狭小的空间里，轻拍他的后背帮忙舒缓。

阿淼倚靠在她肩上，就像一只瘦骨如柴的大鸟，找到了能够栖身片刻的树巢。很快，他安静地睡着了，呼吸也变得平缓轻匀，仿佛体内的痛苦暂时离他而去了。

呜呜

寒风呼啸而过，驾驶舱的窗户嗡鸣作响，整艘游艇都被水波带得摇晃起来。

后半夜下起了雨，气温愈发冷了，钱蓁蓁窝在驾驶座上睡觉，被冻得醒了过来。她发现阿淼呼吸紊乱，立即给他量了体温，将近40度，实在吓人。

“阿淼……阿淼……”

呼唤了好几次，都没有任何回应传来，钱蓁蓁知道情况严重了。要是高烧不退，他很可能没法儿撑过这个雨夜，直接死在去往柯罗隐的半路上。

没有犹豫，她取出了放在空间仓库里的药剂盒，就是最初的时候，她刚跟系统相遇，新手礼包里面赠送的三支强力急效药剂——恢复药剂、治疗药剂，以及抗变异的血清，在货券商店里购买不到。

钱蓁蓁用了恢复药剂，又取出眷顾之光，施加在了阿淼的身上。

大概半小时后，他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再量体温，也恢复正常了。

等到天亮的时候，很神奇的，阿淼的状态改善了很多，眼里有神了，也能好好吃东西了。

他问：“你昨晚一直在陪我吗？睡觉的时候，我感觉好温暖……”

钱蓁蓁看得出来，阿淼并没有真正恢复，就算是系统赠送的药剂，也无法强大到直接逆转生死，他现在的模样，更像是死亡来临前的回光返照。

愣怔片刻后，她还是选择了安慰他：“你会好起来的，别怕。”

阿淼似乎读懂了她的眼神，他悄悄握起她的指尖，笑着点头，“嗯。”

……

出了白萍浜再往前，就是寒回港了，之所以称为“寒回”，意思是寒冷到了这里都会回头，继续往前的话，哪怕现在是冬季，温度也会提升很多。

阿淼能走能动，不再需要搀扶，游艇到了这里也要暂时舍下，钱蓁蓁担心周围会有锐纳森的眼线，没再使用空间仓库，只是背了个防水包装装样子。

接应的人住在港口附近，一栋早已废弃的货仓里面，阿淼对了暗号，锈铁门上的小窗开了，里面传出一道不满的声音：“你晚了。”

他回头望了眼站在后面的钱蓁蓁，咳嗽着说：“点子太硬，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把人弄来的。”

等领完货船的铁牌，他走回钱蓁蓁的身边，又低声嘱咐她：“等会儿上了船，你别说话，跟着我就行了。”

话音落下，他用力握紧她的手，带着她快步往前走。

寒回港的人并不少，这里似乎是某些货物的中转站，有很多帮工在来回搬运着物资，有鱼虾、米面、材料……以及等待装卸的油罐。

钱蓁蓁开启[甄别功能]，简单扫了一眼，影响为“正”的人不少，显然锐纳森并没有完全控制这里，只是将这里当成了一个掩护场所。

阿淼轻车熟路，顺利找到了乘坐的货船，船上一共有四名船员，甄别结果都是“负”，应该都是锐纳森的人。

幸好那些船员并没有多问什么，只让他们老实地坐到旁边，驾驶着货船离开了港口。

海风柔和，携着泛腥的咸味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萦绕在周身的寒冷，阳光炽盛，温度开始升高，滚滚浪涛恍如季节的分界线，将冬季远远地抛在身后，卷来了还算暖和的秋季。

货船的速度很快，整整行驶了一天，入夜后，船员们自顾自地烧煮鱼汤，钱蓁蓁暗中从包里拿了两块能量棒出来，跟阿淼悄悄吃掉了。

差不多凌晨五点，快要天亮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座乌龟形状的海岛，岛上建着鳞次栉比的建筑，有工厂烟囱正在冒出灰烟，而乌龟脑袋那里，竖着两座钻井采油平台，还在进行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