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狎笑过后，讲了许多露骨的浑段子，听得朗怀头都不想抬，太丢脸了。

就在朗怀兀自浅呷着果酒，吃着脆豌豆的时候，便听到这桌子上的人开始聊正题。

“阿野，你知道前段时间，有帮西边客玩烟花玩出事了吗？”

朗怀：聊黑话了，说的是西域刺客劫刑场的事。

殷茫野：“烧了铺子，伤了些人。”

朗怀：好吧，这事你在湖州也知道。

“不知道老板会不会整顿西边市场。”

朗怀：老板指的是太后还是太子？！

殷茫野：“有可能，不过，老板没往西拨钱。不好说，估计觉得麻烦。”

朗怀：明面上没有西征的军费，战事不明。

“北方的商道稳定了，老板迟早要图谋西边。听说那几个西边客还没放出来，西边派人来谈，也迟迟没有动静。”

朗怀：北疆战事平息，西域十二部派人求亲，战事不明。

殷茫野：“西边的事，除了王大哥家，咱们几个插不上手。”

朗怀：西线防御由镇守玉门关的王家军负责，若要西征王家会提前接到通知。

“我们王家没接到风声。”

殷茫野：“估计最晚暮春便会有消息，干还是不干，都得挑明了。京城大掌柜给你们几个送分红了没？”

朗怀：最迟春末会有动静，打还是和都会给个明确态度。京城大掌柜是谁？敢贿赂各路驻军？

“送了，大掌柜想干什么？你们有谁知道？背着老板送分红几个意思？”

朗怀：给各路驻军都送了贿款，这人是谁？

殷茫野：“昨天见了他一面，觉得他脑袋不怎么好使，跟他儿子一样是个傻瓜。他身边的小助手还有点意思，不过昨天寻衅生事，和西边客关在一起，怕是出不来了。大掌柜吹得再凶也翻不出老板的手心，哥几个眼睛盯准点，别乱上船。”

朗怀：原来是卢定远，他的执笔小吏有问题，和西域刺客关在监察司。卢定远翻不出太后或太子的手心，大家不要站错队。

“那是，我们几个谁的船都不敢上，天高路远多自在，硬是站队船翻了没人救。不过，大掌柜给的分红，哥几个怎么说？”

殷茫野：“照拿不误，不站队，不表态。且看他能不能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过这事儿，蹊跷，我以为大掌柜今天也会叫我过去，可等到现在都没见他有什么动静，这件事先放放。”

话讲到这里，朗怀才知道，这帮人躲在东京城最下作的暗娼馆里交换情报，互通有无。朗怀推测几个男的便是各路驻军安插在京的眼线，联络人。他再次环视四周各顾各玩的客人们，这地方选得好，既公开又隐秘，谁也不会注意他们。

各路驻军明面上你争我夺，谁也瞧不上谁，可暗地里却勾得紧，殷茫野要大家看卢定远能否搞定内阁制。

没有内阁制，兵部人事大权就是太子或太后一人说了算，各方都在关注卢定远的动作。

殷茫野以为卢定远今天还要找他密谈，他们谈什么，殷茫野代表的是全部驻军还是仅仅湖州，他们想要联合内阁逼宫吗？！

朗怀心中揣测，没在留意他们，兀自看着台上表演的艳戏，表演到西门大官人把潘金莲的肚兜藏起来不让她回家。那位反串潘金莲的一眼就看得出是过气的娈倌人，虽然眉眼可见姿色不减，却也不过壮年便只能到这种地方混饭吃。

朗怀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微微叹了口气。仿佛在别人的悲剧里看到了自己的将来。

殷茫野听到他的叹气，目光瞟向舞台那个老娈倌被人压着狎戏，他拍拍朗怀的大腿，递了只鸡腿到他碗里。

朗怀看着鸡腿有些反胃，退到一边又浅呷着果酒。

殷茫野继续：“各位哥哥，久在京城，有没有探过京中盘江龙？”

“哪户？”

殷茫野：“二木。”

林？朗怀盯着舞台，耳朵却留意桌上谈话。

略微沉默之后...

“没。探不了，水太深，不敢贸然试探！”

殷茫野，端着烈酒一口抿尽，他今天来这里为的就是问这个问题。见他们口紧，便不想久呆。

许是看出来他有去意，另一个人开口道：“我在京里呆的时间最久，小十年了。在我看来，二木如笋。”

殷茫野：“怎讲？”

“春天的竹笋，突兀冒出，独自生长，跟谁都没有关系。实则盘根错节，根系甚广。”

殷茫野：废话，林书翰是林家的光，殿试夺魁，少年将才。光有多炫目，背后的阴影就该有多深厚。

他丢了粒豌豆进嘴，嚼出声响，又道：“他们跟老板什么关系。”

朗怀看着台上，扮演武大郎的谐戏演员挑着担子一上场就被潘金莲骂了通，挨了骂也没生气反而跳上桌子就要抱娘子。却不知炉上熬着送他命的药，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他不由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