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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霜台+番外(81)

作者:星津归春洲 阅读记录

彼时,他却不知,自己日后竟因作画而不至饿死巷口,更也不知,也是因作画,遇到了让自己眷念一生的姑娘。

其实,在谈问西的骨子里,孤傲与自卑共存,只是后者被他隐藏地很深,深到连他自己都快要将其遗忘。

谈问西从不愿与官商打交道,即便被捧为雁落城一绝,即便自己能走上一条更为广阔的道路,此乃他的孤傲。

在惊觉自己喜欢上身处朱门的学生时,他也挣扎,可逐渐地,那股孤傲之气在姜赤缇面前化作一道柔情。

而后来在听到张潇潇说姜赤缇与冯元峥情根早种,并且不日便要嫁娶之时,他那缕孤傲之气瞬间荡然无存,深埋心底的自卑犹如一颗古老的种子,在某个合适的时机,疯狂地生根发芽。

那一小段路,仿佛走了一个轮回之久。久到他开始反复问自己当初是因何而来,如今又因何而去。

最终,他没有勇气去寻求一个真相,而是选择逃离,不分昼夜地逃离,栉风沐雨地逃离,不知归期地逃离。

那时的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离开这里。哪怕去一个深山老林,与树作伴,渡过余生,也好过在此处时时面对着那个让自己不甚厌恶的自己。

他在躲,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躲什么。直到很多年后,他仍然想不明白当初的自己是在躲姜赤缇,还是在躲那个卑怯的自己。

深山老林他自是没有去,他一如当年的父亲,不想再往前走了便停下来,妄图将一切都重新来过,而自己还是那个孤傲的谈问西。

岁月穿过发间,拂过面颊,留下一地霜花,几条水渠。

本以为早该无心无情的他,在看到一片杏花林时猛然愣住。

如此熟悉的景致,仿若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

俯身拾起一片杏花时,眸光映在粉色的花瓣上,透过那薄薄的一片,恍惚看到很多年前,那个面覆轻纱的女子,站在湖边,和风吹起一阵杏花雨,她嫣然此间。

第51章 忽生异景

杏花入眼的那刻,谈问西锁藏许久的回忆和此生唯一动过的情思如狂风暴雨般骤然来袭,巨大的冲击将他搡了好几个踉跄。

躺在手心的花瓣翩然落至一泓雨后的水洼中,一如当年那个逞强落水的女子。

当初所有的决绝都在那一刻冰消瓦解,记不清已离开多少年,那座不是故乡却远比故乡来得亲厚的城市,只“雁落”二字便足以勾出过往一切悲喜。

这些年,谈问西头一回生出想要回去的念头,如此的强烈,风雨不可挡。

他想回去看看,自家小院是否还在,门前桃树是否枯萎。而那个将他唤作先生的姑娘,如今是否已得圆满。

这处杏花虽美,却终究比不得玉蝉湖那片。

孑然一身的谈问西急忙携身返回,不带丝毫犹豫。

小院虽破败,但还在。

门前两株桃树已拔高不少,满枝微粉恣意摆弄着本就妖娆的姿态。

而冯老将军的夫人有三,却无姜氏,包括早已谢世的二位。

曾经在雁落城名号并称的一绝一美,而今已鲜有人知。

姜府在多年前便已搬离雁落城,听说独子姜宰入朝为了官,一家人便随子迁入皇城。

至于姜赤缇的去向,无人得知。大婚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众说纷纭,却捡不出几条可信的言辞。

本以为佳人早享天伦,岂料却落得个芳踪难寻。此时的雁落城于谈问西而言,竟充斥着从未有过的陌生气。

但已经疲于奔波的谈问西不想再走了,也走不动了,就这样留了下来。至少,这里还有令之梦回缱绻的曾经。

一日,谈问西外出买墨锭时,途径一处闹集。

无意间看到墙角处跪着个身穿粗衣麻布、约莫四五岁的女娃,头上突兀的稻草和身旁躺在破席上僵硬无息的女人向路人作出无声的乞求。

来来往往的行人无数,却只是匆匆一眼便转身离去,而后忘记此间一幕。

这个女娃后来被取名赤缇,唤谈问西一声“爹”。

若即若离的那段曾经,在拨开重重云雾后,终于风销雨霁,姜赤缇在述说别人的故事时,也一度陷入沉思与悲恸。

我问她:“你可怨自己的母亲?”

她默然良久,摇了摇头,“无人可怨,亦无人可怜。今日种种,自始至终皆因每个人都不愿承认的那点私心在作祟。”

我别开头,望着桂树下被小姑娘搀着的谈问西。

他云淡风轻的脸上,一双眸子清亮无比,从地上一粒粒拾起的桂花铺满整个掌心。

我回过头来,又看着姜赤缇,从袖中取出一方薄纱递给她,“在他的枕下。”

这方纱巾是我无意间在谈问西的枕头下瞥见一角,好奇心的驱使下将之取出。不消说,这便是姜赤缇当年落水时不见的那方素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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