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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霜台+番外(382)

作者:星津归春洲 阅读记录

秦掷似乎对那占的解析有些不服气,“仅凭这个?”

“自然不是,雅号只是帮晚辈进一步确定,而最初让晚辈将此六本书联系在一起的还是先生的文风。文辞如人,自有其风骨。先生文章,璧坐玑驰,无可争辩,但先生之文藻,雅而不雍,清而不骄,犹如茎茎青竹,傲骨自成,无人可仿。文中所论所剖,句句鞭辟入里,字字堪经推敲,见地独到,主张鲜明。就拿先生遁世前最后一书《须弥经》来说,此书中,先生以古鉴今,不乏对时事旁敲侧击之处,这正是先生之心气。先生胸中有丘壑,深存怒哀之心,却无可遣泄,便寄情于笔锋,倾心于字句,一吐肺腑之意。而先生也正是因为《须弥经》的问世,才招致一书通缉令。不过,官者并不知禾关是谁,先生其实毋庸躲藏,也能存身。只是,经此一事,先生心已成灰,期望已死,宁为山人,也不愿再与俗事相绊牵。”那占将秦掷半生缩以简短之言,言之凿凿,似乎他曾与秦掷一同经历过那段无奈、无力、无望之程,更似他将秦掷剥皮拆骨究了个透彻,唯一遗憾的是秦掷封笔之前,世上尚无那占,不然此二人准定能结为莫逆之交。

那占一席话完,场间另三人,表情各异。

杨隆对那占不禁有刮目之意,而索多则是聚精会神地端视着著下《周海志》的秦掷,神情里充满敬意。

再观秦掷本人,锐气悉收,面露和色,笔直的脊背略有弯曲,鬓边灰发陡添怅然之感,额间深渠更染风烛之意,半生浮沉,皆镌于曾也意气风发之面,隐约可寻当年壮志豪情。

才子风流不再,任栏杆拍遍,江东竞帆,只叹流年,梳两鬓星星怎奈?

每个时代都有其书写不尽的传奇,或悲,或喜,或辉煌,或衰颓,或得意,或失意,林林总总,万卷难呈。而这个时代,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文婪武嬉,姑息荒唐,谁来书如秦掷之夫未酬之志?谁又来伸那只拨乱反正之手?

那占凝视秦掷,不由哀之,惜之。本是铮铮之才,无奈落草为寇,谁敢说这不是时之大憾?

良久,秦掷飘远的思绪弥弥收回,茫茫视线终落在玄鸦晶雕上,烛光映入眼里,似有千万重光影幻动,他动了动嘴,“太久了,早不记得了。”声气沙哑,难掩苍白之意。

或许是那占突然提及往事,以至几人之间的气氛稍显沉闷。

杨隆转着圈儿地把玩着套在指节上的翡翠扳指,目光将三人轻轻扫了一遍,随后出声打趣道:“戌亲王哪里是来同杨某做买卖的,杨某瞅着倒像是找故人叙旧来了,恁地伤感。这买卖今日怕是谈不成了,今日便作罢,戌亲王和索多大人远道而来,杨某自要尽一尽这地主之谊,好生招待二位,再要紧的事,都等明日酒醒了再说。”

“杨帮主……”索多一张口,那占便知他要回绝,忙笑呵呵插话道:“索多大人素爱酌些小酒,杨帮主这会子一说,你就急了。我说索多大人,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你切要按捺着,杨帮主岂会少了你酒喝?”那占表面上是在戏谑索多,实际上是提醒他不要着急,此事还需得循序渐进,不急在这一时。

索多立即明了,“那今晚就有劳杨帮主了。”

杨隆轻轻快快地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能与索多大人如此豪杰之士对酒,当是杨某之福,但求尽兴,千杯莫停。”

“好酒好菜,堆上来。”杨隆冲外面喊了一嗓子,立马有人应声。

不过片时,一行粉衣女子手捧漆盘,鱼贯而入。很快,似早就准备好的菜肴井然有序地列了一桌,荤素皆有。

席上仍是这四人,那占自行将面前金瓯斟满,擎杯而立,对着杨隆和秦掷一推,激然道:“今日兴事有二,一是终于见到了秦先生,二是认识了杨帮主这般爽快之人,实乃人生之大幸。我那占,不虚此行,在此先干为敬。”

杨隆拊掌喝采:“爽快。”举杯一饮而下。

索多也立马擎盏,仰头饮尽。

秦掷是文人,举止斯文,只见他一手提袖挡于前,一手在宽袖后执杯,袖落之时,杯已空。

几轮推杯换盏下来,已是二更,四人醉态毕现,不胜酒力的秦掷被人搀着提前离席,留下三人又把酒言欢了一阵,直至三更,方散席而去。

已是昏酣的那占被两名竖子搀至一间房内,那占犹如一滩软泥,任由竖子将其放倒在床,为其拔鞋更衣。

两竖子将其摆平后便轻手轻脚退出房里,床上那人耳朵一动,静闻关门之声。

门阖之后,那占撒然睁眼,随着半坐起,却哪见一分醺态?

原来,那占饮酒之时,略施了小计,趁杨隆几人不注意,含下一小撮枳椇子,咀之入腹。枳椇子原有解酒之功,兼之那占本身酒力尚可,故而一通豪饮之后也浅有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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