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东霜台+番外(369)

作者:星津归春洲 阅读记录

一白衣之人,手持红伞,孤立雨中,淡远地恍若在红尘之外,受不得半点烟火之气的玷染。

那双手,握过剑、执过笔,而撑伞却是头一次。雪衣,红伞,掩映生姿。

北行自后面撑伞而出,将一封信笺递至苍驳身前,道:“公子,这是妘婔姑娘托人带来的。”

苍驳目光如定,恍若未闻,没有任何动作。

北行问道:“公子,可要拆开看看?”

苍驳依旧纹风不动。

北行瞬间了然,将手一扬,那封尚未拆开的信笺随雨而落,飘在水面,被一浪一浪的水波往远处推去。

巧的是,早上刚有妘婔的信笺送来,晚上凉月也突发奇想落书一封,托雀莘送出长晏城,继而辗转送入竹屋。

当北行拿到凉月送来的信笺时,苍驳正在灯下写字,北行在门口逡巡,不知该不该将信笺拿给公子时,苍驳突然停笔,抬头看他。

公子冷冰冰的目光叫北行禁不住一抖,干咳两声后,抬脚迈入,捏着信笺,欲言又止。

早上那封信笺,公子连看都不看,晚上这又来一封,究竟给是不给?凉月姑娘的性子可比妘婔姑娘暴躁多了,北行显得很是为难。

北行良久不言,苍驳又埋下头继续落笔。

“公子,”北行犹豫着开口,“又送来一封信,公子可要看看?”

北行果然再一次自讨没趣,苍驳如早上那般,一眼未顾。

北行只好又拿着原封不动的信笺往外走,边走边小声嘀咕:“早上是妘婔姑娘,晚上是凉月姑娘,今日怎都想起给公子……”

话犹未完,北行便听身后响起重重的搁笔之声,刚想看怎么回事,谁知未及转过头,手中信笺忽而不见,就如凭空消失一般,北行慌忙扭头看去,却见那封信笺正稳稳当当地握在公子手里,而公子自始至终都是伏案之姿,似乎一步都不曾挪过。

北行瞬觉庆幸,还好他未将凉月姑娘的信札丢掉,看公子此番模样,若这封信当真被他丢了,公子非杀了他不可。

原来公子并非不愿看信笺,只是不想看妘婔姑娘的罢了。北行暗暗舒了口气,而后知趣离开。

封上写着:驳君亲启。

落款:凉月。

苍驳一丝不苟地拆开封子,将叠得工工整整的缄札缓缓展开,里面只有一行萧散字迹,写着:式微,式微,胡不归?

整张纸上不过七个字,苍驳却足足看了一刻钟才缓缓放下。

式微,式微,胡不归?

苍驳将信笺重新折好,放回封子里,而后起身行至柜前,取出一只香楠盒,将信笺放入盒中,扣上银锁。

三更时,微雨方歇,竹屋里来了一人。

这人头戴斗笠,身穿蓑衣,脚蹬蒲鞋,俨然一副渔人装扮。其斗笠之缘、蓑衣之边,有水滴不迭滚落。

来人一进屋中便着手解开颚下带子,将斗笠取下,北行立马伸手接过,随即递上一杯热茶,“公子早便猜到江叔今夜会来,所以一直等着。”

来人便是既不在长晏城里,又未跟在苍驳身边的江叔。

江叔握杯一饮,抹了把嘴,对苍驳道:“公子料事如神,齐圭这个狗官,不但搜刮民脂民膏,还卖国求荣。”江叔越说越气,不由自主地握上腰间佩刀,牙咬得咔咔作响,眼蹦火星,“流了多少血,丢了多少命才打下这片江山,我千万弟兄忠骨未寒,赤血尚热,马革裹尸守住的这片疆土,却叫这些个狗杂碎拿去做了买卖。老子恨不能当场宰了这些畜生,我此生若不杀尽这些狗官,有朝一日下了地府,哪得颜面去见他们?他们的后代子孙都要戳断我江森的脊梁骨。”

北行也情绪激动地道:“早晚要将这些腌臜清理干净,国仇家恨,一并清算,让这些狗贼受遍千夫所指,遭尽万世唾弃。”

苍驳擎一盏雾茶,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疾言斥骂的二人,慢条斯理地捧茶啜了一口,似在等二人骂了痛快再言正事。

屋里的三个人,都是在刀尖上滚了千百回。

不管你是谁,一旦上了修罗场,就必须不断地挥剑杀敌,片刻不敢停下,半点不敢走神,血溅进眼睛里都不敢眨一下。在战场上,人间与地狱,就在一个眨眼之间,运气好的,九死一生,运气背的,魂骨无归。

江森骂得口干舌燥,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茶,仰头饮尽,歇了片刻,才说:“齐圭这个水师,当的容易,也当的稳当,我看天上神仙过的日子恐怕都比不上这位脑满肠肥的水师大人。”

“哼!”北行怒斥道:“饕餮之徒。”

江森横眉立目,手握成拳,叱咤道:“国乱之时,将士以身许国,百姓食不果腹,而齐圭这个杂碎,竟与贼匪联手,趁乱欺压百姓,掠人钱财……”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