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雪梅诧异地看着她，NPC大概是不懂小鬼的意义，只当热闹看。

莫生轻巧的旋身避开女人，拎着手里的小鬼，真心疑惑道：“可它好像跟你长得一点都不像，它嚷嚷的都不是中文，是T语吧。孩子他爸是T国的？”

女人扑了个空，满面怒气转身，闻言愣住。

“不可能！”她大声驳斥。

莫生垂眸瞧了瞧手里的嗷嗷嚎叫的小鬼，仔细辨别了会儿，对她说：“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正常的小孩子，它的个头、头身比例明显畸形，不是正常出生成长的婴儿。它脐带没结，头部也有点畸变，我猜是堕掉的胎……”

“闭嘴！”女人突然疯狂嘶叫，明艳的面容狰狞扭曲，眼里迸发出怒火和浅藏的愧疚。“这就是我的孩子！把宝宝还给我！”

莫生怔了下，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试探问：“你堕过胎？所以以为它是被你打掉的孩子？”

女人咬牙切齿瞪着他，“你懂什么！你们男人懂什么！”女人怒吼着，眼里却淌下泪来。

“男人都是狗东西！只管自己爽，却不想负一点责任，根本不知道我们女人有多难……未婚先孕、单亲妈妈，外人说闲话，公司也嫌孕妇麻烦……我根本没有办法呜呜……不打掉它我根本没有办法过正常生活……”

莫生懵了，话题是怎么从养小鬼拐到单亲妈妈堕胎的？

“只睡不养的渣男确实是狗东西。”离谱的是褚雪梅也如此吐槽了句。

看热闹的人不乐意了，有男人的声音从隔壁传出：“话不能这样说啊，是她自己不做避孕还想跟男人睡，中招了关我们男人什么事？”

莫生：“？？？”

这都是些什么逆天发言？

他们的道德底线就是只利己吗？

哦忘了，这里是监牢，关里面的除了玩家就是犯人NPC，那没事了。

莫生视线扫过女人手腕上的终端，无情打破她的控诉和自我感动，“法律里是规定不许堕胎了吗？”

女人明显顿住了，摇了摇头。

“既然法律赋予你堕胎权，你为什么要因为打掉孩子感觉为难痛苦？”莫生不是女人，无法感同身受怀孕女性对胎儿的复杂感情。

他以一个鬼差的身份站在一位备受社会苛责的女人跟前，漠然的告诉她：“有没有一种可能，法律中自然人的意思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人？没出生以前的胎儿只是依附于妈妈生存的，没有任何权利的，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

这番话令女人和同为女性的褚雪梅感到不适，她们皱着眉想反驳，然而莫生并不是想和人讨论人间法律法规，他垂眼看着被勾魂索捆缚的小鬼，冷冰冰的阐述阴间的律法。

“古时人们无法解释人为什么出生，于是相信世间有生死轮回，死去的人变成鬼，鬼魂再投入妇人胎中出生重回人间。这是投胎。”莫生说，“卖给你小鬼的人一定没有告诉你，某个大国的投胎是有规矩的。”并非只有一个国家有轮回之说，国情不同，其中自然有所区别。自地府设立，轮回投胎就由阴间律法所约束。或许有钻空子的，但规矩本身是存在的。

莫生说着其实也有些疑惑不解，他不懂这位似乎和他来自同一个现实国家的女玩家为什么提起堕胎如此痛苦，硬要指着外国进口的小鬼非说是自己孩子。因为……

“投胎的鬼魂，是在孕妇发动生产时才进入胎儿身体里的。如果耽误了投胎时间，可能会难产甚至错过投胎为人的机会，因此才有投胎时辰一说。堕胎的胎儿多数没达到生产月份，那打掉的就是一坨没有灵魂的肉啊。提前跑进孕妇肚子里的叫鬼胎。你这个小鬼……怎么可能是你亲生的？”

女人从惊怔中愣住，乍闻如此暴论，褚雪梅也呆住了。

看热闹的NPC只觉他们都有病，说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大概也只有同样来自现实世界的玩家们能听懂这番话，但无不感到无语，在游戏世界纠结这些封建迷信有意义吗？

都是封建迷信了，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谁又能证明他说的是对的？

莫生今生在人间也是接受过义务教育的，他当然明白他说的内容在凡人看来是如何的无稽之谈，可多数人嘴上说不相信封建迷信，潜意识却以堕胎为耻，认为被打掉的孩子可怜，是她们害得自己的孩子没能出生来到人间。

居高临下的望着女人惊怔的表情，莫生嗤笑着伸手，掐住小鬼脑袋狠狠用力，当着她的面捏爆了它脑袋。

“啊！！！”女人高声尖叫起来，彻底崩溃了。

她憎恨地看向莫生，仿佛看着杀子仇人，右手按在终端上，似乎想掏出什么道具对付莫生，然而小鬼死亡，供养小鬼者在供养关系绷断时必然受数倍、十倍反噬。曾经保着她在游戏里过得十分滋润的小鬼一夕变为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