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简上的字端正威严，含带地府之威仪，天地之正法理义，凡人轻易不可观摩。然而秦渡精神力强大到竟能读取玉简上的字。

“不要直接看上面的字，凡人看了会头疼。”莫生迅速收回身份玉牒，“地府从无鬼差在阳间行走不可暴露身份的规矩，但凡人……有些人总会妄想长生，你看过《聊斋》《西游记》的话，应该知道贿赂鬼差的故事。还有生死簿……我不想和凡人有牵涉。”

第145章

莫生将自己的来历简单阐述：“其实我成为鬼差已经有一百多年。前世我十八岁病逝，死后不肯投胎，因修炼有成遴选入第七殿火林司。我们司部掌地狱幽火主刑狱，我就在热恼大地狱做了狱卒，从没有离开过地狱半步。直到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莫生因同情一名鬼犯而疏忽大意，致使鬼犯逃出地狱。后莫生又追缉不力，任鬼犯滥杀无辜。要不是那鬼逃去的是异界，杀的也是异界人不归地府管，地府又如何找借口对他网开一面？

犯错的事莫生不想说得太详细，他不想秦渡知道自己曾经犯过那样的傻，只道：“十八年前我看管鬼犯不力，触犯地府律法，阎王判我入轮回一世，受人间之苦，磨炼心性，死后再归地府。于是我就被封住记忆和法力变成了这辈子的莫生。”

“没想到出了意外，我阳寿没尽就被拉进这个游戏里，而且进来的第一天……唔……”说到这里莫生觉得挺造化弄人的，弯起眼睛笑了下，“好像十分钟都没撑过就死啦。就在我们第一次见的副本里。”

终于得知莫生死因与死亡时间的秦渡神色骤变，瞬间浑身浸满冷汗。一想到当初的莫生竟是在他眼皮底下被害，一想到他曾是莫生死亡的目击者之一他就……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秦渡难以接受这样的真相，他重重握着莫生肩部，似乎这般用力就能得到不一样的答案。“那时候你说你晕过去……其实是死……了？”

莫生有点懵，没想到秦渡反应如此巨大，不是早就接受他是鬼的事实吗？那么他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重要吗？

前世今生加起来，莫生了几百年，做鬼差百余年，早已模糊了凡人眼中“生与死”的界限。

“对我而言死不是终点，而是回归地府的必经之事。死后我立刻恢复了作为鬼差的记忆，虽然法力暂时不能解封，但我的魂魄能够回到自己身体里，驱动身体，造成没死的假象。‘死而复生’，游戏无法判定我的确切状态，这才出现BUG。算是因祸得福？”莫生说。

“所以你当时是在骗我们？”秦渡捧住他的脸，目光已有些失焦，“原来那次你把我骗到了……原来……”

原来一开始他就搞错了。

他看穿了之后几乎每一次莫生说谎的情形，唯独忽略了第一次，他们初识之日，那个最大的谎言。

“我……”莫生怯怯想去抓秦渡的手，可看他一副大受打击的表情，如何伸得去那手？他只能用苍白无力的语言道歉：“抱歉，但我当时也不可能说实话。我本是鬼差，死后应魂归地府，继续待在地狱做个小狱卒，如此十年、百年，直至我不想再做了，又或是地府不需要我们了。”

“我作为‘莫生’的一生，永远停留在死在游戏里的那刻，我与人间的因果牵绊，也应该自此切断。所以我给这辈子的爸爸妈妈转钱，还对妈妈说那些话。因为我不想和人间再有任何联系。”莫生提起父母，神色间已彻底不见哀伤。

如今这个人间能够牵动他心绪的，唯有秦渡一个人了。

“阴阳两隔，我已经不属于阳间。而且也不想再做触犯阴律的事，所以我一直瞒着鬼差的身份，瞒着地府的事。”说到这里莫生有了几分急切，“我不是防你！只是不想重蹈覆辙再犯错！下一次阎王不可能再宽容我，仅罚我轮回一世了！”

秦渡沉默注视他，其实心底从未在意过这点。

任何人都有秘密、有隐私，没人规定必须对另一个人事无巨细全部坦诚相告。即使是再亲近的人也一样。秦渡信任莫生已成为本能，又怎么会介意对方的隐瞒、欺骗？

只要明知道莫生在骗人，就不算被骗对吧？

只不过秦渡没想到他到头来还是被骗了，而且是从一开始。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也不会生莫生的气，不会介意。他气恼的是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再细心点，为什么当初没能注意到独自一人坐在大巴车座位上的莫生。

如果那时候他阻止了，莫生不会死在第一个副本里，后面的事情会不会不一样？他们今天会不会走向不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