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日后他或许会走入婚姻,会儿孙满堂,也必将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
赤条条地来,又赤条条地去。
四季更迭,日月轮转,这个世界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停滞。
绝望的孤独感在这一刻将他吞噬,那一刻,他的世界又顷刻间坠入里世界的一片黑暗,池声闭上眼,眼前似乎泛起一阵濛濛的白光,在这闪烁不定的光影中,他似乎看到江雪萤。
白光中,有一道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中传来。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他想要见到江雪萤,
想要见到她的欲望如同溺水者抱住最后一根浮木。
这一刻再也无法抑制。
于是,他不再克制,掏出手机,登上那个久违的q.q账号,
登上这个账号前,他什么都没想,没有想过开场白,没有想过措辞。
当然,
也没有想过他会被江雪萤删除。
那一天,对池声而言,就像是做了个过分漫长的梦,
心肺被冰雪冻结,冷彻入骨,
不知何时霓虹亮起,雪落得已经很深,池声眼睫微动,过了很久很久,才动了动已经被冻至僵硬的骨节,看到四周不知不觉间早已陷入一片黑暗。
这一刻,他这个漫长至整整数年的梦境,终于被彻底打破。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
就算他与她共度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岁月
她的生命中也不会有他的存在,
他的存在注庡㳸定只是她漫长人生中曾并肩而行过一段路程的旅客,
到点,下站。
哪怕他们曾经早早相识,似乎拥有过比其他人更漫长的岁月,似乎经历过更刻骨的回忆,有过更深厚的感情,
他也从来都不是她生命中的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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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之后,他再也不多想其他,强令自己放下这一切。
可是,为什么造化弄人,又让他与她重逢,
南城大雪,
拾遗阁前,
池声容色疏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路灯下雪势转大,大雪纷飞。
一字一顿,
“江雪萤”。
池声曾经看过茨威格所写的一篇短篇小说,文章以一位男侍者的视角,极尽细腻的笔触书写了男侍者弗朗苏瓦斯对于伯爵夫人奥斯特罗夫斯卡绝望的爱意。
当男侍者知晓伯爵夫人即将乘坐火车前往华沙之际,绝望的男侍者终于明了自己与伯爵夫人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距离,
他决心死于伯爵夫人所乘坐的那辆特快列车的车轮之下。
当他时隔十年之后,看到江雪萤的第一眼,
池声就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完了,
在这一刻,他完全理解了那位男侍者的恐惧,血液在四肢百骸中流动,将痛苦走遍全身,
“突然,一个驱不散的念头似利箭穿心,他为她而死,她却浑然不觉。他的泛起泡沫的生命连一个细小的波纹也没有接触到她生命的波浪。她永远不会知道有一个陌生的生命曾经迷恋她,为她粉身碎骨。”
这一刻,池声突然明白,他不会放手,
他永远都不会甘心放手。
他就这样心甘情愿地一直处在“朋友”这个位置上吗?
看着她不断地心动,爱上一个又一个不同的男人,看着她受伤哭泣,看着她终于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最后,在她跟他丈夫的婚礼上送上个礼貌客套至极的祝福?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未来,他就觉得难以忍受,
可他还能做得了什么,
他没有办法绑架指挥一颗心,叫这颗心只为自己跳动,
他什么也做不了,
是的,他已经预见了他可笑的未来,却没有任何能够改变的余地。
只要一想到这个永远无人所知的结局,他便陷入莫大的恐惧于绝望之中。
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将她从自己的生命中剥离出来,
可从她出现的那一刹那,
他曾经所做的一切努力好像都只成了负隅顽抗的,
他周围的一切都失去色彩。
四周的人和事于他而言都成了无意义的凌乱的线条,
只要她出现在她面前,便具有这样的魔力。
他的心脏只为她跳动,
这是已经他融入骨血的本能,
他对江雪萤说的话不曾掺杂半分虚情假意,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未来,他就知道他必死不可了。
他的血液必须要流淌到她的脚下,
“头颅不滚到所爱之人的脚下,便是肩上的重担”*。
如果不能得到她的心意,
那至少也请她像玛特尔那样捧起他的头颅。
这是他最后的,仅存的愿望,
如果他注定不能拥有她,
那他希望他能永远地生活在她的生命中,以这样的方式。
跋涉这漫长的十数年,他不是因为救赎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