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萤头皮发麻,眼神也忍不住开始乱飘,“之前苗苗说的。”
“江雪萤,”电话那头的池声目下还是听不出什么波澜,只心平气和地重复问她,“真的是男同事吗?”
她说不出话来。
明明只要回答一句“真的”就好了,可这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像是石头,吞吐在舌尖,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江雪萤终于抵抗不住,闷声缴械投降,“陈洛川……”
池声:“……”
江雪萤:“——你怎么知道?”赶在他开口前,她忙追问。
池声嗓音克制:“我记得他的声音。”
这一次顿了很久,方才开口,语气很轻,似乎快要融入风雪中,辨不分明,“你跟他又有联系了?”
“难怪,你前几天心不在焉。”
江雪萤:“你还记得苗苗吗?”
电话那头的池声,微微垂眸,不言不语。
“她有个学长,是陈洛川的大学同学,前段时间我陪她去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见到的。”
“说到这儿,你现在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她主动询问他的近况。
闻言,池声抬眸看了眼四面整洁的白墙,“我在医院。”
“……”江雪萤有点儿没回过神来,“你在医院?你怎么会在医院。”
池声:“有个小手术约在了今天。”
江雪萤:“那我前段时间约你出去?”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为什么当时不跟我说?现在又跟我说。”
“因为,我现在改变主意了。电话那头的池声,语气平直,嗓音平淡,
飞雪如跳珠般砸落在车窗,犹如清冽的嗓音一字一顿,落入心底。
“我想让你从他身边离开,来看看我。”
“那么你愿意吗?”
说完这一句话,池声就垂眸揿断了电话。
指尖使力,紧捏被褥到指骨泛着青白,才勉强压下内心的暗潮。
整个人面色苍白,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
没有人知道刚刚听到陈洛川这三个字,他内心到底有多恐惧。
他回来了。
池声眼睫颤动,唇瓣哆嗦,大脑混混沌沌,
无法不抑制自己不去猜疑,不去恐惧。
陈洛川这个名字,甫一出现,让他陡然之间醍醐灌顶,仿佛从梦中惊醒。
这么多年下来,这个名字就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断头铡,
午夜梦回之时,让他夜夜不得安眠,
而他在等一个审判。
等这一次,江雪萤的心中的天平又会向那边倾斜,等待着断头铡将会落向何方。
刚做过手术,麻药劲还没彻底散去,但细微的疼痛已渐渐翻涌上来。
他曾经在身心前都筑起一道坚固而冰冷的篱笆,
拒绝包括江雪萤在内的任何一个人靠近,自以为已经冷淡到无情无欲,
爱情不是人生的必需品,人这一辈子不一定非要恋爱,结婚,生子,保持独身也没什么不好,更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陈洛川的出现,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这一道篱笆一触即溃。
不跟她说明病情,只是不想示弱人前,或者说,不想让她担心。
这么多年下来本以为看淡,
近十年间,无数想要去见她的夜晚,
他都硬生生地一个人克服,咬牙吞噬。
可这不是纾解,
只是压抑,
越压抑,越渴望,
每压抑一分,他对她扭曲的渴求就增长一分,
如同开闸泄洪的洪水,一朝得成滔天之势。
这一次,他终于彻底溃不成军,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是真的看淡吗?
不,是害怕。
害怕这一次,他若表现得像少年时太过明确,她又将离他而去。
害怕这压抑整整十年的喜欢,足以将她推远,将她吞没。
还喜欢江雪萤吗?
……
池声面色苍白,面无表情地捂住腰腹。
喜欢到快要发疯,
喜欢到一想到曹晨那样的人也曾经拥有她,就恨不能地亲手,慢慢地一点点绞死他,
再绞死那个让心中的月亮被践踏到这个地步的自己。
喜欢到只要一想到陈洛川又出现在她身边,
就无法控制不被内心蠕动着的黑暗所侵蚀吞噬,喜欢到恨不能将她关在一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房间里,他可以供她吃穿,喜欢到恨不能与她生同衾死同穴,
爱不是克制,是占有。
爱不是无私的奉献,是自私的据为己有。
若不能占有,身心都痛苦到仿若被剥落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爱就是一种丑陋的,阴暗的,排他的东西。
内心的被释放的恶意,压抑到池声这一刻眼睫颤连连,指尖也忍不住摸索到腹间的伤口,
喜欢到恨不能这一刻就扯开伤口,扯出脏器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