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 反问她：“吹风机不要了？”

“嗯, 不要了。”江雪萤表示歉疚, “就是很抱歉，让你陪我耽误这么长时间。”

对于她的半途而废，池声垂眸, 语气听上去不太关切, 漠不关心, “不想做的话就不做，没必要勉强自己。”

江雪萤微微一怔，不自觉抬起头看了眼池声，

虽然是自己主动要求的半途而废，但池声这么无可无不可的态度，还是让她稍稍有点儿，在意。

这是最理性的，最客气有礼的选择。

——但还是在意。

工作人员小姐再三确认，“确定不继续闯关了吗？二位看起来很有默契，在这里退出很遗憾。”

“抱歉，”江雪萤说，“是的，我们不继续闯关了。”

临走前，她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第四关的关卡，似乎是说出对方的十个优点。

因为之前苗苗发来信息说过要提前回去，所以回去的路上只有她跟池声两个人一起。

出了商城，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江雪萤还是觉得有点儿脸热和歉疚。

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郑重地，再度表达了一遍自己的歉意：“谢谢你，虽然在第三关半途而废了，但今天还是谢谢你愿意陪我。”

池声不置可否：“我本来做得也不多，你无需道歉。”

“上车么？”又适时转出话题，嗓音清淡道，“我送你回去。”

眼看着窗外转入熟悉的街景，江雪萤想了想，忍不住微微直起身，脱口而出：“麻烦把我在前面那个路口放下来就行了。”

池声没停，嗓音响起：“还没到小区。”

江雪萤委婉：“我步行回家。”

池声便也没再说什么，找了个地方靠边停车，

这是一处人行天桥附近，旁边有个小区，小区围栏上的木槿花开得灿烂，纷纷扬扬落了一地的花瓣。

天色刚刚擦黑，附近有不少老人小孩出来纳凉。

附近还有家日料店，放的是一首日语老歌。木村拓哉和松隆子主演的电视剧《恋爱世纪》的主题曲《幸せな結末》。

悠扬的、极具时代感的曲调，不由自主地把人带回上个世纪90年代末。

夏夜的风温和中透着细细的燥热，好像被夕阳炙烤过的热度还没散尽，将浮动的花香蒸腾得更加馥郁。

车停之后，江雪萤抬眼对上池声的视线，

狭窄的空间没有开窗，也没开空调，车里一时间也变得极为燥热，

掌心好像被也被汗水浸湿，变得黏黏腻腻的，

江雪萤动了动唇，嗓音有点儿低，“那我回去了？”

话是这么说，但不知道为什么，脚好像在座椅上扎根一样，怎么也不想打开车门。

说不清楚为什么不太想这样离开，总觉得她跟池声今天不该这般收场。

她停顿得时间已经过长到有些古怪，

池声竟也没催她。

脊背爬上一阵令人战栗的燥热，江雪萤忽然很希望池声能主动说点儿什么，很可惜，池声像是未曾注意到她内心翻山倒海的情绪变化，什么也没说。

顿了顿，江雪萤打开车门，

还带着夏日余热的晚风一下子吹拂到脸上，热浪扑面。

夏天天黑得晚，远处的街道尽头，仿若打翻的颜料盘，还是玫瑰色、橘色的晚霞漫天舒卷，电线也泛着闪闪的光，像紧绷的琴弦。

飞鸟归巢。

正当她准备走上天桥离开的时候。

“等等。”一道清冷的嗓音倏忽响起，绊住她的脚步。

像在心上敲出一串令人战栗的余响。

当池声真的如想所期望的那般冷不防地突然开口叫住她，

抬睫，四目相对的刹那，江雪萤不由屏住呼吸，

池声静了一秒，移开视线，淡声：“注意安全。”

江雪萤：“……”

“哦，”她干巴巴地应了，有点儿不太知道说什么，又道，“谢谢。”

拎着包继续向前。

一层台阶，两层台阶……

数着步子，走到第九层的时候，江雪萤唇瓣不由自主紧抿成一线，

不甘心。

——因为有过刚刚的亲密接触，

所以，不甘心，两个人之间的生疏。

明明之前还能镇定地微微颔首，以老同学的身份打过招呼，安分守己，恪守界限，不作他想，

可人向来贪得无厌，所求更多。

脚步一顿，江雪萤迅速转过身来，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转身，好像有一股隐形的力量推动着她转过身回望过去，

这一看，却正好看到池声竟还没走，

静立在木槿花下，容色冷倦，浅色双眼淡映花色。

正巧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身后的夕阳坠入街道的屋顶，唯余一抹淡淡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