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微热,江雪萤动动眼睫,一字一顿地,完全不受控制般地开口:“不是你说要保持距离的吗?”
——如果只是保持距离的话,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一直谨记着,面前的人,是绝对不能靠近的存在,可为什么又要来招惹她,
为什么等她鼓起勇气主动踏出这一步时,却不愿跟她出去看一场音乐剧。
为什么——
不受控制纷乱的杂念,如同藤蔓在内心疯狂蔓延,
却忽然,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打断,
池声垂眸,指骨绷直,又作手刀状,在她脑门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但这次没着急离开,指骨顿了顿,毫不客气地揉乱她今早才做好的发型。
很轻柔的力道,鼻尖却仿佛传来一阵难言的酸楚,江雪萤眼睫飞快地翕动着,努力将眼泪逼回去,狼狈地移开视线。
池声也跟着顿半秒,直直地盯她,整个人看起来随意冷淡极了,嗓音哑得像是磨砂纸才有的质感:
“江雪萤,拿这种事‘打扰’我,怎么都无所谓吧?”
“前几天是我工作太忙。如果让你误会了什么,我道歉。”
“以及……”
“不论什么事,你永远都可以来‘打扰’我。”
眼睫低垂,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太自在地开口,“这是你的专属特权。”
……
“可是,”江雪萤怔了怔,扬起脸,努力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可是我觉得我们这个关系毕竟——”
话没说完被打断,颊侧传来一阵凉意,
“什么关系?”那双骨节分明的指尖,忽梭巡到她脸颊,池声捏住她脸颊肉,顿了顿,道:“之前不是说了你是我女朋友吗?”
“帮‘女朋友’一个忙怎么都不为过吧?”
“走吧,我送你上楼。”
眼睫一颤,江雪萤怔怔地,几乎是被池声给拽着拉到家门口的。
曹晨果然正站在她家门口,皱着眉看起来醉醺醺的。
很奇怪的是,如今再看到面前这个酒气冲天的男人,她反倒一点都不怕了。
几乎就在看到曹晨的这一瞬间,池声就将她捺入怀中。
江雪萤抬起脸只能看到池声垂眸的眼睫,和线条紧绷的下颌。
她刚想说什么,就被池声一把推进屋内。
根本不给她跟曹晨说话的机会,
池声眼皮低垂,脚带上门,
砰。
替她隔绝外界一切的纷扰,
“里面待着,别出来添乱。”
自己则站在门口,眼皮微抬,疏懒又冷淡地迎向来人,指骨动了动。
-
她就这么一个人,被关在屋里,江雪萤愣了足足半秒才回过神来,想扭开门过去帮忙。
手刚扶上门把手又犹豫,
是不是听池声的话比较好,她倒不是很担心池声会被曹晨欺负,主要是担心池声会把曹晨揍一顿,结果自己进局子喝茶,
她这厢内心疯狂动摇迟疑间,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池声推门而入。
江雪萤下意识地飞快扫了他一眼。
容色冷俏白皙,一如既往。
一点没挂彩。
江雪萤:“……他呢?”
……曹晨呢?
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结束了?
面前这人浅色双瞳平静无波,言简意赅,只微扬的下巴暴露出少年时打遍南城中学的冷傲,“给了点小教训,他面子上抹不开,撂了狠话,说要报警就跑了。”
“放心,处理这种人我比你有经验。”
至于具体动用了什么手段,却没说。
江雪萤也没问,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正直的手段。
江雪萤:“……”
她知道曹晨怂,但没想到曹晨这么怂。
脸上像是有火在烧,江雪萤脸上火辣辣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么一来,她之前下定决心,仿若英勇就义般地独自面对都是个是啥啊啊啊啊啊。
“江雪萤,”偏偏池声还没放过这个公开处刑她的机会,面无表情反问她,“你这什么挑男人的眼光?”
江雪萤默然半秒,敏锐地决定还是不接这个话茬:“谢谢你,我改天请你吃饭。”
池声不置可否。
忽又问:“你这段时间几点上下班?”
江雪萤:“不确定,怎么了?”
眼睫微垂,眼前的人才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下班的时候跟我说声,这段时间我来接你。”
她条件反射地就想要拒绝。
常年养成的习惯,让她下意识地拒绝一切麻烦别人的活动。
可话到嘴边,忽然又鬼使神差地顿住了。
江雪萤想起一件被自己遗忘日久的,非常致命的事,
她是不是打算撩池声来着,
“……”
既然如此,
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念头,情不自禁地萌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