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萤微微一怔,这个嗓音她非常熟悉,但绝对不是池声。
抿了抿唇,她转过身来,果然看到一个多月前曾在川菜馆前巧遇的曹晨。
曹晨看她转过脸来,明显十分惊讶,“真是你?”
在此之前,江雪萤不是没想过会跟曹晨有再见面的一天,
或许是在繁忙的地铁线上,匆匆一见,略一颔首,互道两句寒暄,便又借着工作忙的理由,草草汇入四面八方拥挤的人潮中,
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池声家门口碰面。
因为之前就单方面见过一面,江雪萤并不十分惊讶,只作出一副微微讶然的模样。
“曹晨,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来拜访个客户。”分手得不体面,作为过错方,曹晨再见到她明显有点儿尴尬。
江雪萤只当没看出来:“我来找个朋友。”
“哦,你是不是没带伞。”曹晨又点了点头,忽地留意到她的窘境,“你去哪栋楼?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江雪萤客气地说,“我叫我朋友来接我。”
话说到之里,但眼前的男人却没动。
江雪萤耐心地问:“怎么了?”
曹晨犹豫着开口,“说起来你16号那天去过文昌路没?”
没选择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江雪萤又问:“怎么了?”
“没什么,”曹晨还是一副犹犹的样子,“我感觉那天好像看到你了。”
“你到底有什么想说的。”说到这里,江雪萤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近乎告罄了。
她不是圣-人,并不能保证在出轨的前男友面前一直保持良好的教养和进退得益的态度。
实际上,一看到曹晨,她就好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心底一道隐秘的伤口被重又撕开,
伤口不算大,但疼痛却绵长。
分分合合这么多年下来,就算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就江雪萤这么多年对曹晨的了解来看,面前的男人吞吞吐吐的模样,一定是有话跟她说。
在她追问之下,曹晨脸上露出一阵犹豫不定的摇摆,隔了有一会儿,才终于开口,“江雪萤,我想问你一下,你跟你妈说我俩分手的事情没?”
……她妈?
江雪萤一怔,她以为曹晨要跟她说的无非就是那些陈年旧事,比如他跟何莎莎是真心相爱的,他对不起她之类的车轱辘话。
心口不自觉一紧,泛起一阵不祥的预感,江雪萤勉强保持镇定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曹晨迟疑:“……你妈前几天给我打了个电话。你是不是没跟你妈说我俩分手的事儿?
“对不起,我知道我跟莎莎的事对不住你。我也知道你喜欢我,可能很难接受现实”说到这里,曹晨的表情明显十分为难,“但你妈——”
一言难尽。
顿了顿,面前的男人又道:“我俩分手的事儿,你抽个空还是跟你妈说声吧。”
大雨倾盆般倒灌而下,
江雪萤的大脑在曹晨说出江母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嗡嗡作响。
因为她妈的情况,对她的婚姻状况太过焦虑,她的确有意一直没跟温女士提这事儿,江雪萤却没想到她妈会直接打电话给曹晨。
已经来不及去代入温女士彼时心境,一想到她跟曹晨之间的事,竟然把她妈牵扯进去,一想到她妈当时可能受到的难堪,江雪萤就感觉被一股愤怒立即充塞了大脑。
努力压抑出蓬勃的怒火,她尽量平静地冷声问:“你是怎么说的?”
曹晨吞吐:“我当然说是我俩分手了。”
男人的语气太过微-妙,看她的目光也饱含猜测。
感受到头顶的复杂视线。
雨越下越大,风卷起雨珠打落在脸上、眉睫。
江雪萤眼睫动了一下,抬起脸,露出个笑,“你的意思,该不会以为我对你旧情难忘吧。”
她这话说得尖锐,连笑也薄凉讥嘲。
曹晨的脸色也一下子就变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好心跟你商量一下,我的意思是,既然分手了,麻烦你跟你妈那儿说一下,不然闹得双方都难堪。”
“难堪,”无法控制,自己说出更尖锐的话,看着曹晨的脸,江雪萤一字一顿,言语很慢,落地却很重,“你这个时候知道难堪了,之前出轨的时候怎么不觉得难堪呢,跟何莎莎酒店开房的时候怎么不觉得难堪呢?”
她还记得,从曹晨包里翻出避孕套时的难堪,
翻出曹晨跟何莎莎两个人聊天记录时的难堪,
浑身的血气都在往上涌,大脑发热,手脚却冰凉。
不知道用尽多少力气,她才能维持理智,等到曹晨回来,让自己冷静而体面地跟他摊牌、分手,不至于像个大喊大叫绝望的“疯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