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节 课是老夏的课,不过一进门老夏却没有上课,而是突然叫池声跟他出去一趟。
趁着老夏看不见,班级里轰地炸开了锅。
“怎么了?怎么了?”
“是不是许梨要表白的事被老夏知道了?”
“不可能吧,那怎么只叫池声不叫许梨?”
等夏老师再回来,叫大家打开课本的时候,池声已经不见了。
这是江雪萤这几天最后一次看到池声。一直到傍晚,池声都没再出现。
不仅下午没回学校,甚至第二天都没来上学。
眼看着早上第一节 课的上课铃即将打响,江雪萤拿出准备好的数学书放到桌子上,最后扭头看了一眼池声的座位。
依然是空落落的。
夏老师说得也非常模糊,就是很笼统的“家里出了点儿变故”。
具体什么变故,夏老师没说,其他同学也没人问。
只有柯小筱课间随口八卦了一句,“家里出事?是不是讨债的又上门了?还是死人了?”
等到第三天,江雪萤才等到池声回到教室。
她这天闹钟定错了时间,起得比较早,来到学校的时候天是阴沉沉的,还下着瓢泼的大雨,整片校园空荡荡白濛濛的,雨雾遮挡住了视线,看不清一个人的存在。
她可能是班里第一个到的。
这么想着,江雪萤刚放下书包,拿起饭团,正准备去走廊上吃早饭。
还没等她走出教室,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紧跟着,她就看到了阔别整整三天的池声。
迎面这一眼,江雪萤就再度怔住了。
倒不是她太过大惊小怪,实在是池声的状态实在让她有点儿……措手不及。
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背着那只旧的单肩包,浑身上下被雨水浇透了。
皮肤苍白得吓人,眼皮很薄,薄得好像能看清淡青色的血管,薄而软的唇瓣毫无血色,紧紧地抿着。
简直就像是一只刚爬上岸的水鬼。
她往右走,他往右让开一步。
她往左走,他往左让开一步。
她站住不动。
少年像当她不存在一样,越过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你还好吗?
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想问,但没问出口。
语言是有重量的,池声现在的状态,让江雪萤觉得哪怕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字也能把他打碎。
这只饭团,江雪萤站在走廊上,对着瓢泼的大雨,只吃了两口。
她觉得池声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感更重了,整个人憔悴得像骤然长大了好几岁。举手投足间更像是一块蚌,以一种近乎冷硬的姿态把自己牢牢地封闭起来。
如果说之前她尚且能跟他交流的话,刚刚那一眼,让她觉得,她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根草,一块石头之类的死物。
收起饭团,江雪萤越过教室门前那滩水渍,回到了班里。
她刚回到班里,少年却突然“腾”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教室。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他才再度出现。
这次身上的水渍已经□□了大半,乱蓬蓬的乌发像是被什么东西擦过,凌乱地垂在眼皮上。
池声的突然回归显然也令三班其他人感到意外,但也没人会问他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顶多就是在课间窃窃私语两句。
比起他家庭的变故,这个时候全班最关心的可能就是许梨打算什么时候跟他告白。哪怕他这三天都没来上学也没能浇灭众人这一颗沸腾的八卦心。
伴随着来上早读的学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多人留意到了池声的回归。
虽然没人直说,但实际上每个人都在等许梨的出现。
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传闻的女主角许梨进入了教室。
教室里讲话的动静顿了一瞬,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但很快,时空又缓缓流动。
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每个人都无心做自己的事。
小姑娘犹豫了一两秒,像是终于鼓足勇气,喊了池声一声。
接下来的声音很低。
江雪萤听不见许梨和池声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许梨是不是问了他家里的事,有没有安慰他。
也可能许梨她还不清楚池声今早的状态。
她往池声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瞥就像是火中取栗。
少年长睫低垂,看样子是在听许梨说话,只脸上并没有暴露出多少明显的情绪。他眼睫还是濡湿的,皮肤苍白冰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蹊跷。
许梨说完,池声就转过了脸,脸上没见异样,专心致志地继续做自己的事。
许梨却像是有些担心又有些紧张的模样,教室的灯光落在她脸上,小巧的耳垂好像也红了个遍。
放学后,许梨急匆匆地先行离开,班里每个人收拾书包的动作都慢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