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迷茫,有些怔怔。有如释重负,也有内疚,甚至还有一股后悔,
鼻子莫名其妙地酸了。
她简直不敢想象池声会作何反应。
她强迫自己稳定下来,安静地等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等到少年的清冷的嗓音响起。
“江雪萤,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池声还是没看她,少年垂着眸,一字一顿,像是在留给她重新开口的时间,
“我的时间很宝贵,逃课出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的。”
“我知道。”身子有些微不可察的僵硬,说到这里,已经没有了回头路,江雪萤深吸一口气,
这次是轮到她来打断他了,“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我是认真的。”
说完,她就抬起眼,池声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她眼睫动了动,指甲深地陷入掌心,饶是内心慌乱得快要溃不成军,也没有避让,
不知不觉间,池声已经比她高这么多了,
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和表情。
“……”但在这一瞬间,江雪萤狼狈地侧过头,像只埋在沙地里的鸵鸟,眼圈也不知不觉红了。
她感觉这样很不好,却手足无措地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池声眼睫微动,强硬地把她从沙地里给拎了出来。
“是陈洛川吧?”语气淡近似无,近乎于轻声自嘲,“因为跟陈洛川闹矛盾了,所以就想要断绝一切恋爱关系?”
“这跟、陈洛川、无关。”她生疏、僵硬地提出异议。
“除了他还有谁能把你弄哭?”
“能不能不要提他?”她终于在这直截了当地对话中节节败退,一路败下阵来。
少年闻言,陡然安静下来,没有再追问。
眼睫如玉兰花瓣拂落,皙白柔软的面容冷得像裁就的一段冰雪,
一字一顿,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字字惊心动魄。
玉兰花被风一吹,
飘落在地。
又被疾风赶着卷入了道旁的排水沟里。
每一个都好像在滴着血。
“我就比、
陈洛川差那么多吗?”
-
风一吹,玉兰花瓣扑簌簌地飘落,像是一场不合时宜的落雪。
落在地上,震耳欲聋。
饭点一过,街头巷尾便迅速地安静了下来。午后困乏,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吃过饭后小睡一场。路上只能看到稀稀疏疏的三两个学生,道边的人家家里偶尔传来一阵洗洗刷刷的动静,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江雪萤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嗓音也有点儿哽,“你很好……”
“比陈洛川更好,只是……”
她说话的时候鼻音很重,每说一句话,必须要用力地动动眼睫,或者抽抽鼻子,才不至于当着池声的面掉下眼泪来。
只是——
只是什么呢?只是她不喜欢他?
这话说出来连江雪萤自己都觉得残忍。
池声终于在这个时候走到她跟前,“你有没有想过这不公平。”
少年眼睫动了动,“因为被陈洛川拒绝了,心情不好,所以也要剥夺我追求你的权利吗?”
“江雪萤,你敢发誓你对我真的没一点感情吗?如果你真的对我没用任何感情,我保证不会缠着你——”
“可是——”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似乎看出她还想再说什么,池声漠然地移开视线,神情却脆弱得有种小动物落入陷阱时负隅顽抗般的偏执,“不要再说了。”
“我不想听到什么只是我喜欢的不是你这样的话。”
少年心甘情愿地藏起骄傲,但并不不代表他真是没有脾气和自我的备胎。看着池声,雪萤从来没这么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动了动唇,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安静下来,
小巷的日光温暖,橘猫懒洋洋地甩着尾巴也闭上了眼,这一秒,好像全世界都忙里偷闲地进入了梦乡。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跟池声隔着短短的几步路对峙。
池声没吭声。
手上的冰淇淋已经化了,黏腻的奶油“啪嗒”滴在手背上,江雪萤也没吭声,眼前这一切像是置身于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中。
直到,自行车的车铃突然撞碎了这里寂静。
有穿着二中校服的男生,飞也般地踩着脚踏板,从二人之间掠过。
江雪萤匆忙往后想让出一条路来,却一时不察,险些被自行车撞个正着,危机之际还是池声突然一把抓住她,把她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江雪萤一个踉跄,就这么直直地栽进了个疏朗清瘦的胸膛。
她有点儿慌地抬起眼。
四目相对间,池声垂下眼睨她,手上松了点儿力道。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像是警钟在脑海中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