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害怕这种身体被人操纵的感觉，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危险边缘却什么也做不了的绝望比直面死亡还要令人恐惧。

向君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嘴角都透着凛冽，唯有英气的剑眉缓缓地舒展开。

怀里的少年温热的体温透过湿冷的衣服直达他的身体，软软的像只粘人的小猫。掌心处传来睫毛颤动带来的酥痒感，令人舍不得放手。

向君低垂着眼眸，没有松开捂住云焦眼睛的手，护着小少爷快步返回。

宣郁见状不爽地啧了一声，但也顾不上其他，紧随其后。

考察船仍旧没有停下，摇摇晃晃地仿佛随时会倾倒。

向君侧目看了一眼连接至驾驶室的楼梯。刚才那个是副队长的人上去了，但到现在船始终没有改变航向，显而易见地是出现了问题。

船如果出现了问题，在这种恶劣天气下无疑是死路一条。

他们不关心考察队的安全，但小少爷是无论如何不能有一丁点闪失。

向君改变了行走方向，因为搂着云焦不方便上楼梯，干脆拉上了一点外套遮在云焦眼睛上，然后打横抱起少年，三步并作两步走步履匆匆地迈上了楼梯来到驾驶室。

小少爷受了太多惊吓，现在异常乖巧地窝在男人的怀里。

驾驶室前的走廊上聚集了不少玩家，他们都是跟着蔺榛上来的，现在却都目露惊恐地看向驾驶室的窗户，甚至连表情很淡的蔺榛都难掩眸中异色。

“为什么不开门？你们站在这是打算等死是吗？”

宣郁拉开挡路的玩家，发现副队长晕倒在地上，而驾驶室的门半开着，透过缝隙可以看见门后堆积了重量十足的设备，根本无法强行推开。

所以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要从窗户进去，但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就是所有人站在窗前神情呆滞一动不动。

两人直觉不对，纷纷噤声。

哗啦啦的雨声和翻卷的海浪声随风灌入耳中。而在这些杂音之下，他们依稀听见了细碎的歌声。

没有歌词，只是单纯的哼唱，却仿佛从远古飘来，充满了神秘和异域情调的歌声，又透着被神父洗礼后的神圣。

可无论谁听了，都无法从中汲取到被净化身心的能量，反而觉得歌声传递出来的信息是晦涩，阴暗的。

淡淡的歌声甚至微弱到随时可能被风刮走，可偏偏只要听见了，便再也忘不掉，在脑海中逐渐清晰响亮。

向君和宣郁在听见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急忙想要转移注意力去分散落在歌声上的心思。

可早已错过了时机。

他们没有看见窗内是什么情景，只是被歌声蛊惑便完全静止在原地。

一个巨浪从远处袭来，考察船完全进入了风暴中心，在旋涡的带动下剧烈的摇晃起来。

这艘花费了巨资打造的新型考察船，在隐隐约约从舱室传来的尖叫声中，消失在巨浪的大掌之下。

汹涌的海水无情地吞没了船舱的各个角落。

乌云盖顶下，紫红色的闪电横亘整个天空。海水似乎被黑云侵染成了黑色，放眼望去，整个天地都是浓郁如墨的景象。

巨轮沉入海底。

被海水冲荡，勉强夺回理智的人们在意识昏迷的最后一刻里。

看见了一片漆黑中，唯一的光亮。

从圆润宽厚到狭长细窄，再融于黑暗。

就像是大海和天空折叠留下的孔洞，收缩到极致后彻底相连。

第33章

湿咸的海水灌进鼻腔口腹后，涤荡着昏沉模糊的意识海，牵扯着脆弱的神经一抽一抽地跳动。

唇齿间的咸涩诱导而来的干燥闷郁席卷全身，逼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渴求着淡水的滋润。

云焦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黑蒙蒙一片的天空，肆意生长的黑褐色枝杈从角落延展过去，像是在天幕的边缘织出了一张网。

让本就阴沉的天空更加压抑得快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试探性地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受到一点伤，除了口渴没有任何不适。

云焦起身，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柔软的土地上，那触感很奇怪，带着沙子般的粗糙又那样的绵软。他可以感受到自身的重量将脚下的土地向下压凹了一些，但抬起之后地面又迅速回弹至原本的模样，就像是记忆海绵，脚印都无法在这里留下。

很快云焦的注意力就从地面上分散掉，环视一圈，想要找到同伴。

在少年的身后，是一片幽暗茂密的森林，朦胧的迷雾缭绕在其间，能见度低到打着手电筒在里面行走都怕是只能看见阴寒的雾气。

森林在高处，像是把U型的磁铁，环抱着云焦所在的这一小片古怪的空地，巧合到被安排好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