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这些。”他面不改色，“刚才跟你一起喝酒的男人是谁？”

“什么男人？”林深没反应过来。

莫砺峯看着她，不说话。

哦，邹及谦。

他不知来了多久，看了多久，林深存心给他添堵，“想知道，自己查去啊，你不是最擅长这个？”

莫砺峯也不恼，语气仍是平而直，“他看起来像未成年。”

林深嗤笑一声，不靠谱地随口胡说八道：“现在就流行这款男高中生。听话又省心，随便逗一逗就死心塌地，谈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不比那些费钱费时间还死不开窍的好么。”

莫砺峯撩起眼皮，一副不咸不淡的确信口吻，“你不喜欢那样的。”

“你替我规定？我就喜欢小的，年轻的，二十岁的。”

“我二十岁也不长那样。”

林深差点翻白眼，“……你有病。”

“乱说话。”莫砺峯眉眼压低，用力摩挲她微醺腮颊，“脸红成这样。”

又略微强硬地低声嘱咐，“以后不许跟男的单独喝酒。”

“你谁。”林深脸发烫，打他手腕，不要他碰，“有什么资格管我。”

“别的我不计较，这一句你想清楚再说。”

莫砺峯讲这种话时态度也并不激烈，手臂线条绷着，动也不动，面无表情地捏她下巴逼她直视自己。

眸中尽是深且重的冷意，“我有没有资格？”

林深同时感到悸动与烦闷，心脏砰砰直跳，被他凶得又想踹他一脚。姿势不允许，只能胡乱挠了那只手臂几下，没好气瞪道：“你真的好烦，到底回来干嘛，专程教育我？”

昨天没接他电话，他在信息里附的坐标还在另一个时区，结果今天就千里迢迢飞回国。

“不是说睡不好？”

莫砺峯被她挠得收起那点冷厉，松开钳制的手，揽腰将人往怀里带。

“回来陪你睡觉。”

*

夜色辽阔，江水几乎静止地流淌，容纳绵长耽搁，等待人们返回旧地。

那间公寓久违地亮起灯。

装潢没变，也没落尘，许多林深带走的东西，都被一模一样地填充回去。

似乎有人一直在费心要恢复原状。

客厅处原本空空如也的巨型海缸，不知何时重新住进了一群黑海刺水母。带毒的触须柔软、绵烂，在幽蓝海中自由而孤独地徜徉，将世上所有烦扰都阻断。

林深抱臂伏在沙发背上，心不在焉地观赏。

莫砺峯在厨房煮面，出来时多端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吃点东西。”他从身后抱她。

“不吃。”林深拿手肘推他。

莫砺峯贴得更近，手掌骨节分明，从衣摆底下钻进去摸她微瘪的胃部。目光坦然，带着探究，“空腹饮酒，你胃不难受？”

他手很烫，林深被他揉得发软，不耐烦地去打他的手。莫砺峯被类似金属质感的硬物硌到，没在意，双臂一圈，像抱小孩那样把她团着抱起来。

被她劈头盖脸一顿打，“别烦我，放我下来！”

莫砺峯忍着气，“多少吃点。”

“滚，就你那水平也好意思进厨房！”

“……我照教程做的，这次真没你想的那么难吃。”

林深挣扎间踢他腰腹，莫砺峯无奈地往沙发上一靠，让她就势跨坐在自己身上。

她瞳色浅，经过幽蓝水光照射，宛如熠熠发光的宝石，漂泊地落到他身上。

他扶她的腰，避免她后仰跌落，手掌习惯地按着脊骨顺落。面对面看，才发现刚才硌到自己的那个金属硬物，是她手中握着把玩的一个球形戒指盒。

时隔数月。

有人拾起了他的月亮。

莫砺峯霎时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林深匀过气，把东西往他身上一丢，“还你。”

莫砺峯攥紧身上滚落的月亮，睫毛眨动几下，直看进她眼里，“是你的。”

林深不肯接，“我不记得自己答应过要收。”

莫砺峯将人箍得更紧，声音低下来，夹杂诱哄与恳求，“现在收。”

林深冷眼看他，“随随便便给的东西，我不要。”

“不是随便给。”莫砺峯眉间深刻皱起。

微光里翻滚尘粒，他闷了片刻，难得口拙，“你当时生气，要走，我怕你不收。”

“非得选那种时机？”林深是真的不理解，“你还指望我自己发现？”

莫砺峯不吭声，收紧双臂，急于吻她腮颊，嗅她脖颈的气息。

林深扭头躲避，他用了力气不让她动，沉默良久，终于肯承认自己当时心存侥幸，“……我以为你看到，再生气，也会愿意理我。”

他声音渐低，“我想留个见面的理由。”

“瞻前顾后。”林深心里有气，要从他身上起来，“莫砺峯，你就这点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