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行则看到消息，她都已经上了飞机。

公司上午有个董事局会议，他的手机调成了静音，一个小时后会议结束，他才看到那条消息。

回家一趟，这四个字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很像在外面逛着说回家一趟拿落下的东西。

他看过一遍，都习惯性返回了，才反应过来，眉头紧锁着，立马拨号过去。

没人接。

他又给邱阿姨打电话：“她人呢？”

邱阿姨：“飞机上，她想回家看看。她不是跟你说了吗？”

顾行则捏着眉心，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安感。

“你就这么让她走了？”

邱阿姨：“难道要拦住她吗？顾总，你舍不得她不高兴，我也舍不得。她这两天恍恍惚惚的，就是想家了，提起回家那嘴巴都是上翘的……”

他还能说什么，真要在家里，他确实拦不住，也舍不得看她郁郁寡欢的样子。

顾行则闭了闭眼，声音低沉了点：“她带了什么东西走？手机带了吗？”

“带了，还有别的很多东西。那两个藏宝箱里的都带上了。”

本以为她是用来当收藏，现在一想，恐怕是给家里亲戚朋友准备的。

想到这里邱阿姨都忍不住叹口气。

顾行则勉强放心了点，又问：“她跟你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说。不过应该不会太久，她带的现金没有多少。”

“好。这几天也当给你的假。”家里没那个人，他回去也没意思。

打完电话，他靠在办公椅上，盯着屏幕上那条【回家一趟】的消息看了良久。

她对这里没有归属感。

没良心的，说走就走，都没耐心等着当面告诉他一声。明明走的时候告诉了她，乖乖在家里待着，她还答应了。

他忍不住又开始回想那个问题：她对他，是真的喜欢吗？

或者说，那点喜欢到底有多少？能在她在意人事物里排到第几？

“叩叩——”林特助推门进来。

“顾总，你找我？”

顾行则回过神：“嗯。我们在吟云县，或者所属市级有业务点吗？”

林特助略想了想：“去年白色家电线下沉，在往村镇发展，应该有。”

“直接受聘于公司，驻点在那里的是谁？帮我联系一下，找他帮个忙。”

林特助眉头稍微扬起：“云小姐回家了吗？”

顾行则瞥他一眼：“怎么猜出来的？”

“今天是南方小年，刚背井离乡的人总会在这种年节时候更加想家。云小姐家里……可能会更期盼团圆。”

祭奠一下父母，也算团圆。

顾行则看向电脑旁边的拇指瓶，像看到那张精致的脸。

“那就尽快联系那个人。”这里距离吟云县太远，她一个人回去，他始终不放心。

林特助点头：“好，我马上通知。”

第四百零一章 回来就好

腊月二十六，云姝回到了吟云县。

距离家里还要翻山越岭好几个小时，她拖着两个行李箱，边走边左右看，速度不快。

山区的雾气重，太阳出来后才慢腾腾驱赶走一部分，剩下的在草木间环绕着，随时准备把过路人沾湿。

她提前把围巾缠上半圈在头顶，当作半个帽子，偶尔停下来看看熟悉的一草一木，还有闲心看着自己哈出的气体在半空中变身白雾。

这里的空气是冰冷的，但她仍然畅快地大口呼吸，然后“哈”两声，吓走前面路段里的飞虫。

看到有蝴蝶飞出来，她还伸手去抓。

所有行李，包括贵重的手机，她都放在行李箱里锁得结结实实，兜里只有几百块钱，手上什么小玩意儿也没有，所以走一截她就能腾出手来，这里抽抽打打一下，那里戳戳碰碰一下。

一走一停到下午，才翻过那两座山。

从土路翻过最后一个山顶，下面的村落就在眼前。还是她离开时扭头看的那最后一眼的模样，静谧祥和。

但也贫穷落后。

半山腰的一块地里，有人站起来眯着眼看了看，不确定地喊：“…云崽儿？”

云姝抬头，抓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捏紧，喉头微动，叫了声：“三孃。”

云三孃放下手里的锄头，走到她面前，慈爱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的变化。

“还真是你。走了半年，我还以为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还想着让你二哥去县城找一找，这都要过年了，不晓得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云姝突然扑进她怀里，这半年来心里压抑着的委屈都化作眼泪，哽咽声停不下来。

原来报复的爽快并不是收尾情绪，不知名的感觉绵延到现在，才真正顺着哭声离开盘桓已久的心口。

哭声可怜兮兮的，一听就知道她在外面过得不太好，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哭得这么难过，当初她爸去世都只是默默掉眼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