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走的很快,或者说,他来这里的目的原本就只是为了敲打一下金灵圣母,顺便把姜乾青送到她的面前来。
通天这一离开,金灵圣母顿时觉得天亮了眼明了,就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的轻松了许多。
有通天的吩咐,她并不敢对姜乾青的存在有所造次,但是要让她就这么低头,跟对家的一个小辈伏低做小,金灵圣母也不是那么能够忍声吞气的人。
因此,她当即便转头去上上下下的打量姜乾青,像是要从他的身上看出一朵花来。
“……无法理解。”金灵圣母说,“无论如何,我都从你的身上看不出什么值得老师特意看重的地方。”
“但,既然这是老师的吩咐,那么我都会遵循。”
她这样说着,垂下的手死死的攥紧了自己华丽的裙摆。
不听从老师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金灵圣母已经看到了。尽管通天说着是云霄命定的劫数,一切从她走出三仙岛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注定,可是金灵圣母仍旧认为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拥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师妹的死亡,对于金灵圣母来说,或许比她自己都在这里身死道消还要来的更加难以接受和印象深刻,几乎已经要成为了无法跨过的、说不定会一直陪伴在她身侧的心魔。
而正是出于这样过于惨烈的、用鲜血谱写的教训,如今的金灵圣母几乎要化身为通天教主最虔诚的拥趸者,来自于通天教主的一言一行都会去贯彻和落实。
因此,尽管内心并不见得有多么服气,但是金灵圣母仍旧是同姜乾青道:“……所以,你希望我去做什么?”
姜乾青盘腿坐在桌子上,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自己的膝盖。当听到金灵圣母的话之后,他歪着头想了想,随后轻笑了一声。
“你可以当做今日并没有见过我和通天,继续维持你之前的状态。”
金灵圣母皱起眉来:“我之前的状态?”
姜乾青:“你真的从未察觉到哪怕是一分半点吗?我并未见过你,但是也曾听通天提起过几句。”
“你的确脾气火爆,但是也不该是如此的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模样。”姜乾青在这样说的时候,语气甚至是过于冷酷了,“不过是一个弟子,闻仲满打满算诞生于此世甚至不足百年。”
“不足百年的陪伴,便足以动摇你经历了上万个会元的心境,甚至在行动之间都失了章法……金灵,你自己难道都不觉得奇怪吗?”
金灵圣母被他这样一说,就像是梦中人终于被点醒了一样,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她回想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整张脸开始一点一点的变的惨白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那个暴躁、易怒、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操纵了一样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当这样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去看的时候,才能够意识到那究竟是有多么的离谱。
金灵圣母开始在自己的脑海当中将那些回忆全部都截取出来,一帧一帧的回放,终于找到了那个从最开始变的不对的点。
“是多宝师兄。”金灵圣母喃喃的道,“是从和他的那一次见面,影响到了我。”
在最开始听到了闻仲身
陨的消息的时候,金灵圣母虽然也难掩愤怒,但到底只是要去寻一个说法。那个时候她尚还是游刃有余、智珠在握的模样,当得起端坐碧游宫的气度与名号。
但是渐渐的,她越来越暴躁,越来越易怒。脑中甚至已经开始逐渐的缺少别的想法,唯一记得的就只有要将阐教的门人全部截杀,如此方才能够对得起那些已经名列封神榜之上的同门。
而这一切的变动,都是从在碧游宫门口,遇到大师兄多宝道人的时候开始的。
金灵圣母毕竟不是什么傻子,之前不过是当局者迷。眼下既然已经拨开了笼罩在眼前的迷雾,那么自然也能够发现那些甚至并没有加以多少掩饰的、用极为粗劣的手段布下的引诱的术法。
“居然真的是多宝师兄……”
若是说之前金灵圣母只是碍于通天教主向来的威严,才勉强接受了多宝是叛徒的这个消息的话;那么现在,确凿的证据摆在眼前,金灵圣母终于是心悦诚服。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多宝师兄为何要这样做?他分明已经是截教首徒,最得老师的信重于偏爱,日后必能够问鼎大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能够开出足够的利益,那么没有什么是不能够拿赖做交易的,也没有什么是无法被舍弃的。”
就像是姜乾青以前也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会舍了一身的骄傲,将骨头打碎了埋在泥泞里,从九天之上的凤鸟变成只能够在地面上爬走的游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