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无伦次, 但勉强表达清楚, 说到最后，像是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捂着脸呜呜呜地又哭了起来。

临夏有点着急，她总觉得有什么真相就在眼前了，但她不敢去催这孩子，毕竟她也才十三四岁。

她拿过床头的卫生纸，塞到方语娴手中，轻轻抚过她的背，嘴里小声轻哄：“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我在呢。”

几分钟后，方语娴做好了心理建设，复又说道：“我以为是妈妈想让我拿什么东西，所以就直接去了地下室。然后，我在、在地下室，看见一个人……”

临夏瞳孔巨震，但她没说话，仍然安安静静看着方语娴回忆。

“那个人，脏兮兮的，头发很长，很瘦，很安静，我当时被吓到了，他像个怪物你知道吗？他，我没敢靠近他，地下室全是臭味，我、我还看见有老鼠的尸体……”方语娴陷入痛苦的回忆，她本来是开开心心地去老宅，却被那一幕吓得不轻，“我不敢过去，我真的不敢，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个人，被关在那里……”

她紧紧抓住临夏的衣袖，好像是在提问，却一点也不渴望答案。

她只是需要一个依靠，和一个信得过的诉说对象。

临夏心跳得很快，她感觉有一条隐隐的线在面前缓缓串联，她需要去寻求答案。

她捧起方语娴的小脸，看着她泪眼迷蒙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无论如何，我们得去救他，对吗？不管他为什么在那，他是谁，我们都需要救他，这是妈妈的意思，对不对？”

方语娴愣愣看着面前的人，她觉得夏夏姐永远那么冷静，那么厉害，她重重地点头，重复道：“对，这是妈妈的意思！我们要救他！”

临夏努力扬起一抹笑容，摸摸她的头，引导道：“纸条上说了，先不要告诉爸爸，所以我们可能需要稍微欺骗一下爸爸，可以吗？”

方语娴有些迟疑，但她又想到自己躺在医院的母亲，还是点头道：“好，我们先去救人……”

她说完，咬了咬嘴唇，又看着临夏补充道：“那我们救他，先不报警，可以吗？”

临夏诧异，但她也明白方语娴的意思，不想把事情闹大。

这毕竟是发生在别人家里的事，临夏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有了主心骨后，方语娴整个人终于放松了一点，她换了一身衣服，洗了把脸，然后又恢复一派天真的小公主样子，吩咐外面的阿姨送两份早饭来房里。

送饭的还是那个阿姨，她仍然没说一句话，一边沉默着将餐车上的食物摆在卧室的临时餐桌上，一边没什么表情地打量着临夏。

临夏和善地朝她点点头，对方却一言不发地推着车走了出去。

等到阿姨关上了门，方语娴才解释道：“这个阿姨是爸爸留下来照顾我的，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脾气可能有点古怪，但是没什么恶意。”

临夏表示明白，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面前的白粥，毫无胃口。

方语娴其实也吃不下去东西，但她如果不吃饭就跑出去，一定会被告状，便只能眼巴巴看着临夏，希望她能吃掉两人份的kpi。

临夏叹气，行吧，做大事，难免得有点小小牺牲。

饭后。

两人脸上挂着即将出门的喜悦，有说有笑地朝楼下走去，路过阿姨时，方语娴甜甜开口道：“赵阿姨，我和夏夏姐约了今天出去玩，午饭不一定回来吃啦。”

赵阿姨佝偻着身子，看着方语娴，眼神毫无波动地点点头，就当是知道了。

两人手挽着手出了门，直到坐上车的那一刹那，才同时收起了笑容。

临夏看着旁边坐着的方语娴，一边导航一边问道：“很奇怪，我们为什么要在阿姨面前装成这样？”

方语娴吐了吐舌头，回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样比较安全。”

安全？

临夏反复咀嚼这个词，不知为何，脑海中竟映出方导那张慈眉善目的笑脸。

香榭公寓距离这边很远，临夏开车速度不算快，方语娴放下了心事，一夜未眠的疲惫感袭来，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路过商业街时，临夏无意间看到一个早餐摊子，想起方语娴描述的场景，便下车买了一份白粥。

她觉得被关在地下室的男人应该需要。

“语娴，醒醒。”车子驶进香榭公寓附近的停车场，临夏一边停车，一边叫醒了方语娴。

方语娴揉了揉眼睛，又因为疼痛而停下手中动作，她看着周围，有种还在梦里的感觉：“到了吗？这是哪儿？夏夏姐地方对吗？”

临夏看着她茫然的小脸，耐心解释道：“香榭公寓那边我没找到停车场，公寓门口也不让停车的，这里五分钟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