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途似锦下堂妻(5)
“是啊,所以姊姊打算到外头住一阵子。”用大拇指指腹轻柔的抹去小豆丁的涕泪,声音带着快意。
“等祖母气消了再回来?”他有些小害羞的问道。
“她往后就算用八人大轿请我,我都不会回来。”那样的家谁稀罕谁回去。
乐浅昙闻言,讶异的张大了嘴,这是他认识的那个,战战兢兢,和他常躲在暗处抱头痛哭的姊姊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我不要,我不能没有姊姊。”
乐不染替他把柔软的碎发往耳后塞,天黑得快,这儿没有光,等等暗下来,便会让人分不清五指,乐不染瞅了眼天色,牵着乐浅昙的手往巷子口走,脚步迟慢,但一步一步。
“娘知道你出来吗?她身子弱,你还是赶紧回去,姊答应你一找到了落脚处就让你知道。”
被牵着手的小萌太很是听话。“对了,这个给姊姊。”
他从腰际解下一个半旧的荷包,又从袖子掏出一个小油纸包,放到乐不染的手里。
乐不染闻到了些微食物的香气,是糖油饼,绣了株兰花草的荷包有着些微的重量。“这是?”
“油纸包里是姊喜欢的糖油饼,”他看着有些变形了的纸包,有些歉疚,因为急着出门被他捏坏了。“荷包里的簪子是娘给的,还有我刚领到这月的零花和以前存下来的银子,都给姊姊。”
身为乐家三房子孙,乐浅昙的零花就比她多那么半两银子,是几房后辈里最少的,一碗水端平这五个字在乐家是不存在的。
可他从小懂事,长辈年节赏下来的银钱也好,礼物也好,都存了起来,从不乱花用。
乐不染顾不得好看不好看,拆了纸包,咬了口,油糖满口,她的胃早就饿过头,连胃酸都吐不出来,一口油糖进了肚子,才觉得好像又活了过来。
“好吃。”
至于荷包,她也没打算跟弟弟客气,身无分文的她不会矫情的把银子还回去,推说不用,清高骨气什么的在这时候跟个屁一样,不顶用。
蚊子不论多小都是肉,弟弟和娘親人在府里,至少上有片瓦可以遮头,下有饭食可以填肚子,还不至于过不下去,她不一样,没听过一文钱逼死英雄汉吗?没了钱,她还真的一步路都走不了。
小萌太眼睛一亮。“姊姊要记得你答应了我,一找到落脚处就要通知我,我和娘都会担心的。”
“嗯,赶紧回去。”
他疾行两步,回过头。“姊姊,你会好好的吧?”
“你好好的,姊姊也会好。”她把荷包放进胸口的暗袋。
小少年终于放心,这次没有再回头,走进了渐渐点起簇簇灯火的夜色里了。
她站在那,不急着往哪里去,嘈杂散去,鸟倦风息,空气里弥漫着雨后的清凉,她把手上的糖油饼万分珍贵的一口一口吃完,一块饼虽然填不饱她几乎可以吃得下一座小山的肠胃,但是起码可以让她支持着去找到今夜的落脚处。
过了今夜,再去想明天。
不明白啊,穿越前她不过在赶上班的路上买个饮料,走出便利商店,弯腰低头去捡掉在马路上的一块钱,就被急驶而过的林肯车撞了个正着。
老天爷是嫌她穿越前过得太顺风顺水,让她一穿来就成了惨兮兮的苦主,可为了一块钱丢小命,也真是够了。
她觉得自己很冤,但是再冤也回不去了,如今只能想办法在这陌生的朝代里活下去。
对于一个没了夫家,没了娘家,孑然一身的女子来说,活下去,变成她现在唯一的目标。
不过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活法,她拍拍手上的油渍,对于一个人将面对的未来,她并不害怕,她吸了一口气,转身往大街上走去。
暗处忽地有只手朝她拦了过来,是不稳却带醇厚的男声,“小姐,是四小姐吗?”
乐不染后退了一大步。
“小姐还记得我吗?我是柴子,我娘找您找得都快疯了。”
乐不染一凛,影影绰绰的光线里是张满头大汗,像水往下流淌的憨厚脸孔,“柴子哥?”
原主的记忆里有这么一个人,是她奶娘的儿子,一个虎头虎脑,总是冲着她笑,要得了什么东西就给她的男孩。
有钱人家自持身分,是不会親自给出生的婴儿哺 乳的,奶娘就成了必备的人手之一,三房再不受乐林氏欢喜,面子上她还是给乐不染请了奶娘。
可也就那么几年,没等她满六岁,便以四姑娘已经不需要奶娘为理由,让柴王氏回家了。
就算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也没能改变祖母的心意。
杨氏体弱,照顾不来孩子,因此乐不染和母親并不親近,反倒一口两口的喊着奶娘,因为和柴王氏親近,也就和柴子玩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