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途似锦下堂妻(12)
神出鬼没的暗卫不见人影,让人只感觉到一阵风。
“查,不要惊动她。”
高处刮下来的风骤然消失。
连彼岸举步走进如海居,康泰跟着看了下书肆的匾额,就算不解,也没敢多问,主子的心思从来都不是他们能妄加揣测的,猜一百次,一百零一次都是错的,总之,跟着就是了。
小伙计正要上前招呼,却被连彼岸凉薄的一眼吓退,只敢怯怯的往里头喊了声,“老华板……有贵客。”
老板头也不抬,痴迷的杵在乐不染的《天上人间图》前,敷衍的道:“你招呼就是了。”
连彼岸也不觉得自己被怠慢,他听到里面有人声,几个大步来到书肆老板面前,他身材高大,跟着俯看桌案前铺着的画。
那画一眼看去恍若繁星,从繁盛的街市到小柳桥下来来去去的渔船画舫,渔娘撑篙,水光粼粼,再到城门外越来越稀少的人烟,直到密林飞鸟远山,喧嚣跃出纸面,那么长的画卷不是山水也不是人物,是天上人间众生相。
暗影笼罩过来,终于让书肆老板抬起了头,这一抬,人顿时机灵的清醒过来,赶紧走出桌案,哈腰颔首。
他虽然只是平遥县一个书肆的老板,但是生意做久了,人的等次阶级他还是分得出来的。
眼前这男人带着天生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自从他站定,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他那金堆玉砌的贵气,若是自己胆子小一点,绝对会没出息的腿软。
连彼岸对老板的招呼视而不见。
“康泰。”连彼岸喊道。“问,那位姑娘。”
哎呦喂啊我的少君,原来刚刚不是他眼花错觉,他们家少君刚刚真的是在盯着人家姑娘看,都派夜影去探察人家姑娘的底细了还不够,这会子还追根究底起来,这是天要下雨了吗?
他心里打着小鼓,但表面什么都不显,“店家,我们少君想知道方才从你家书肆出去的姑娘是为何而来?”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他们家少君想问什么,要是你从小就和自家少君一起长大,他又一直是这副不隂不阳,随便出去就得罪一票人的死德性,呃,是冷清性子,身为从小到大的长随、親卫、发言人的他自然要肩负起重大的责任了。
“乐姑娘卖了这幅画与我。”虽然她的穿着打扮是个少婦,但通身看着却更像个姑娘家。
“买了。”孤冷的眼眸里从来就没有温度的男人,此刻眼里洋溢着他自己也不很理解的火花。
“咦?”别说书肆老板,康泰也木了。
连彼岸转头走了。
乐不染当然无从知道书肆里发生的事,她难得当了一回凯子娘,买买买买买,下手没节制的结果,最后只能雇伙计推着车把她买的东西推回柴家小院。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她让杂货铺的伙计把东西卸下来后,打发了赏钱,这才往屋里去,随手拿了两疋布料的脚才挪了挪……这是什么声音?这时间点,奶娘和柴子哥都还没回来,了不起家里就一个勺娘姊,怎么会有奇怪的声音?
哪知她一进堂屋,柴王氏和柴子、勺娘,一家三口居然都在,屋子里的气氛并不好,勺娘杏眼红肿,显然哭了不少时候,柴王氏也是一边的抹泪,唉声叹气,本来就憔悴沧桑的脸色更加蜡黄了,柴子则是坐在最边边的长凳上,一声不吭。
可也因为他面向着外头,所以他最早发现乐不染回来。
他尴尬的起身搓手,他个性耿直老实,即使乐不染乐意让他喊妹妹,但几日过去了,他就是喊不出口,小姐总是会让他不经意想起早夭的妹妹。
不过,要不是小姐,母親又怎么能那么快的从丧女的悲痛中走出来,接受了小妹一出生就夭折的事实。
也许,再过个几日,那妹妹二字他就能喊出来了。
“奶娘,这是怎么了?”乐不染也不介意这些,朝柴子点了点头,没问他这该上工时分怎么人却在家里,倒是勺娘见她回来,捂着脸,头也不回的跑回了房间。
柴王氏连忙摆手,“能有什么呢?一把年纪了,就是不像话的闹情绪,别理她。”
柴王氏闪避,家丑有什么可说的。
不想说吗?乐不染对别人家的私事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法,等他们想说的时候自然她就会知道了。
柴王氏用裙兜两三下抹干了脸,打起精神,“我听勺娘说你出门去了,这是去哪儿了?”
虽然说她是小姐,自己是下人,管不着她,但是这两天她也看出来了,这位四小姐是个不拘的,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看似一点都不用她操心,却也让人操心透了。
邻里街坊对陌生的脸孔总是好奇的,在这县城,谁家的雞下蛋都能说上半个月,谁家养几窝猪仔都能打听得清清楚楚,何况她还是个大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