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到底吃了什么?
满桌的佳肴,夏侯悦音爱吃辣,原是看中一道红通通的鲜辣水煮鱼,但她也有基本常识,知道两天未曾进食的肠胃不能一下太刺激,最好先喝碗热汤暖暖胃,故此,她先舀了一碗汤。
从佐料上来看,这应当是道很基本的补汤——人参首乌炖鸡汤,味道上不会出错,有滋补的功效,只要用的药材不太差,都不会难喝到哪里去。
可是,一匙的汤刚入口,她的直觉反应是吐出来。
这什么啊?又苦又咸,纵然鸡肉炖得软嫩,可搭配上苦涩又咸死人的汤头,根本不能入口。
她抬眸看看其他人,大家都泰然自若的吃着,她思忖,那应当是只有汤品调味出了错,若是厨房忙,忙中出错,放错调味料也是在所难免,不能以一道汤品来论断。
于是,她另外舀了一匙绝不会出错的红烧豆腐,可那豆腐一入口,她第一个反应还是想吐出来。
她到底吃了什么啊?酸酸甜甜的,而且是非常酸里面带着十分腻口的甜味,这道菜肯定是放了满满一碗的醋和一碗的糖水吧?
怎么会这样?一道菜出错还可以说是失误,接连两道菜的味道都不对劲,做为厨师的她不能接受这种事,太离谱了,如果是在她的食味坊,消费者点了六道菜,有两道菜出错,不说消费者不能接受了,她这个厨师都要无地自容了。
可是,她抬头再看看别人,大家都吃得好端端的,尤其是那宋忻龙正好夹了一块红烧豆腐,就见他眼也不眨的吃了下去,眉头都没皱一下,彷佛红烧豆腐就该是那酸甜的味道似的。
一瞬间,她迷惑了,这不可能啊!难道大云朝的口味就是如此?她是因为习惯了现代的调味,才会觉得这里的调味很奇怪,其他人打从能吃开始就是吃惯这样的味道,所以他们不觉得奇怪,是这样吗?
带着满心的疑惑,她又一连尝了酱香蟹、卤猪蹄、凉拌海藻、烩三鲜、四喜丸子、虾仁炒荸荠这六道菜,结果仍是一样,每道菜的味道都跟她所知的大相径庭,不但如此,还有些菜肴的味道十分诡异,例如卤猪蹄居然也是甜的,还甜死人,其余菜肴则有很重的胡椒味。
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若无其事的吃着?难道是这具身体的味蕾出了问题?
她顿时心里一紧,不会吧?不是这样的吧?
好不容易结束了一顿饭,夏侯悦音带着空虚的胃回到定风轩,看着花木葱茏、错落有致的院子,她却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有种明月虽好,却不是故乡的感触。
进了屋,她在桌边坐下来,斟了杯热茶,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啜着,试图冲掉那些恐怖菜肴对她的打击,可是她都喝完一杯茶了,内心的冲击仍是无法消散,反而迷惑更大。
“小梅。”民以食为天,吃食的问题太大了,她决定问个清楚。“边关的菜都是这样重咸重甜又重酸的吗?我觉得我好像吃得不大习惯。”
她话说的婉转,而且含糊得让小梅以为她是拿京城和边关的口味在比较。
“唉,姑娘肯定是觉得难以入口吧?”小梅叹了口气。“大厨房的刘厨子年初生了场重病,痊癒之后失去了味觉,也失去了拿捏调味分量的准头,所以才会搞的每道菜的味道都奇奇怪怪。”
“原来如此。”好在不是大云朝的口味都如此,原来是有这样的曲折。“可是,为何不换个厨子,要让大家吃得那么难过?”
“这是因为大将军和夫人心善,不但不辞了刘厨子,还怕刘厨子心里难过,命大厨房所有人都配合刘厨子,不许透露刘厨子已无味觉一事,深怕失了味觉的刘厨子会做什么傻事。”小梅语气里又是对自家主子满满的崇拜。
夏侯悦音已听习惯小梅对卫裕峰夫妇歌功颂德了,她问了另一个疑问,“小梅,你既知刘厨子已失了味觉,要去饭厅之前,又为何说我有口福?”
“唉。”小梅又叹了口气。“奴婢以为大将军知道刘厨子失去味觉,如今的手艺不好待客,此番为姑娘洗尘定会订外头酒楼的席面,才会说姑娘有口福,想不到一样是由刘厨子掌厨,是奴婢失算了。”
“我看其他人吃得若无其事,还以为我味觉出了问题哩。”她想起来便好笑。“大家也真是厉害,怎么可以若无其事的入口?”
到这里她有了个结论,这一家子果然都是心肠好的人,对待一个厨子都如此了,对她这个恩人之女更不用说了。
小梅道:“这姑娘就有所不知了,刘厨子在府里已待了二十多年,从老爷子还在世时便在府里了,大将军拿他当家人看侍,刘厨子无妻无子,孤身一人,唯一寄托就是大家喜欢他的手艺,看大家吃得开心,他就开心了,因此若菜肴剩下太多,刘厨子肯定会起疑,大将军他们才会在送菜的下人面前照样入口,不露一丝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