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番外(35)
楚门奋力地扭着头,从他的视角都只能看见另一侧的床脚,他忍不住扭动了下,然后屁股就被打了一下。
“安静。”博士冷静地制止了他将出口的抗议。
腰上一片冰凉,楚门才意识到他的衣服被博士卷到了背上,腰部暴露在空气里,凉风让擦伤处的灼痛和缓了些。
博士一手捏住他的腰,指腹若有若无地蹭过伤口,“下次再说脏话,就禁止一切娱乐项目。”
“凭什么!”楚门不甘心地扭过头,屁股上就又挨了一下打。
这样的感觉太奇怪了,很像是家长在收拾不听话的孩子,楚门的脸顿时烧了起来,两只脚不自觉地叠在一起,脚尖紧绷,一动也不敢动。
伤口忽然痛了起来,楚门这才意识到博士在给他上药,他将头埋在被子里,清楚地感知到棉签在伤口擦过。
过了两秒,楚门便意识到,博士根本不是好心上药,它的动作粗鲁又用力,棉签擦过的地方又疼又肿,楚门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腰却因为紧绷而微微发抖。
博士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不急不慢地用棉签在伤口上碾转,楚门忍不住痛呼:“疼。”
“知道疼就长点教训。”博士板着脸训斥他,手里停了动作,将他的上衣往上推了推,正好卡在他腋下,道,“先晾一会。”
它又弯下腰给楚门的脚上抹了药,然后将棉签扔给“上”,眼里蓝色一闪而逝,机械手臂放开了楚门。
博士正要离开,转过身看到窗台上已经枯败得差不多的油菜花,几片花瓣落在地上,它弯腰捡了起来,放回花瓶里。
楚门始终没有抬头,等到周围没有声响后,他才捂着腰,一边骂博士心狠手辣,一边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
室内温度不高,楚门觉得有些发冷,却懒得再起身,他索性躺在被子上,伸手将另外一半的被子卷在自己身上。
被子上也有海风的味道,闻起来让人安心。
楚门揪着被子,又朝另一侧翻了个身侧躺着,整个人像蚕蛹一样被包裹着。
这个姿势楚门正对着墙,一眼就看到窗台上的花被博士端走了,所有掉落的花瓣都被捡走,花香也彻底消散,什么也没有留下。
楚门时常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应该为这样的世界做些什么。
博士有句话说得很对,他不是环境的破坏者,却是科技的享受者,他理应为现状负责。
但他从没考虑过这些。
楚门深知,如果在人类社会里,他只会是一个渺小平凡的普通人,他有私心、会偷懒、好享乐。可是现在他这样的普通人成了世界的唯一,就好像非逼着一个婴儿去解数学题一样。
横亘在眼前的不只是怯意,还有绝望感。
人永远无法去做自己认为做不到的事情。
但现在有其他“人”去做,那些回收室里的婴儿,很明显是博士在尝试繁衍人类,可是楚门想不通。
人类容不下智能人,那么智能人能容下人类吗?
楚门觉得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不能思考,脖子上的链条随着他的晃动叮当作响,他实在心烦,只能维持蚕蛹一样的状态陷入了沉睡。
楚门醒来时是在半夜,他梦里自己从高空跌落,打了个激灵就醒了,此时窗户上是翻涌的银白海面,还有随波晃动的月亮。
楚门头脑发胀,眼皮又沉又肿,可是再闭上眼却怎么也无法睡着,任何一点细微的响动都可以听见,心跳好像响在脑中,每跳一下,太阳穴便跟着跳。
白天里“上”来检查,看到他的黑眼圈愣了下,嘱咐他应该好好睡觉。
但自此之后的每一次入睡都格外困难,楚门躺在床上,时不时心跳会格外激烈,像要蹦出体内,时不时又会格外缓慢,让人感知不到。
博士果然不再执着于让他开心,在手环三番五次地报警后,博士冷着脸给他打了一针,即使这样,仍然无法阻止身体细胞一日日地衰弱下去。
楚门意识到那些纸上数据的变化意味着什么时,只是静静地看着博士,期待一样地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死掉?”
博士很粗鲁地拽着他的衣领,要他回房间去,别碍眼。
楚门挑了下眉,不甚在意地抓了把头发,又问:“那个小机器呢?”
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瓦力”了,就连看电影的时间,“瓦力”都不出现。
博士愣了下,不知在想什么,隔了几秒后它才道:“在维修,今天应该可以修好。”
博士很少用“应该”这样充满了不确定因素的词,楚门有些不放心,问:“很严重吗?”
博士直视着他的眼睛,神情里似乎带着困惑,它想了想,又垂下眼“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