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上一次月考之后，有没有告诉你要好好读书？”她慢慢地说。

宋雅清以前说成绩都是语气平和的，劝导为主。因为周越和她本来就不亲，也不太想因为这个再更僵化， 而落到周越耳朵里就基本是不管不问。

上次她是说过要好好读书之类的， 在周越听来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该拖的拖，该水的水。只有惯例的在临时抱佛脚的时候认真了一把。

所以现在周越被她这种突如其来的态度弄的有点尴尬。

而且还当着外人的面。

“不就一次月考吗？”周越一边心虚的胡说，照常的用了她那种混不在意的语气来掩饰， 甚至显得有点不耐烦。

同时目光不敢看着宋雅清， 只好乱扫， 然后就看见了茶几上摆着的一个手提袋，logo是被啃了一块的苹果。

周越愣了一下， 耳根子慢慢有点发烫。

而宋雅清被她这种态度激怒了。

她想起从前无数次周越和她说话时不冷不热的态度， 还有她们母女很长时间来疏离的相处。

以及今天周峰找过来时， 拿着周越进入一中以来所有的成绩单指责她教不好孩子， 那种久违的羞辱感。

那她该怎么教？

她放下了成绩单，尽量平静地说， “你高一的时候成绩就不提了， 现在已经高二了， 你还这样。要是这么不服我管，不如回你爸爸那去。”

她往前推了一推手机袋，“这个是你爸爸给买的吧，还有你那个弟弟，你不是也很喜欢的吗，你要是想回去，可以跟妈妈说。省的他怪我教不好你。”

周越猛的抬起了头。

你要跟爸爸还是妈妈？

你要不要回爷爷奶奶那里去？

能不能把越越接到你那里去？

不如回你爸爸那去。

周越觉得，她从小到大好像已经听过很多次这种话了。

听了很多遍，还是总战战兢兢的感觉有人会再跟她说同样的话。等到真的听到的时候，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自己像个皮球，被踢啊踢的。

“你要把我送走吗？”周越揉了揉鼻子，低着头说。

宋雅清还在气头上，没有体会到周越的心理状态。徐劲明听出了不对劲，就赶紧打圆场，但很悲催的被忽略了。

“你爸爸说你不适应国内的学习环境，就送你出国读书。”宋雅清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新手机，想起周越带着周峰的儿子说说笑笑的样子，心里有种无力感，女儿她也留不住。“你要是”

“我不去。”周越硬梆梆的打断了她，“就不去。”

她抓起茶几上的成绩单，不想说话了，转身进了房间。

周越有点难过的想，可能说「走就走」会比较酷，但走完了也不知道去哪。

她以前的梦想明明是个风一样的女杀手，可是现在像块牛皮糖。

陈寒听见隔壁房门轻轻的落锁声。

他若无其事的端了杯子去倒水，路过客厅的时候看见徐劲明低声跟宋雅清说着什么。

好像挺正常的。

徐劲明抬头看见了他，也象征性的问，“月考怎么样？上回家长会你们班主任说前几次月考是不是挺重要的？”

“还行。”陈寒八百年不换答案。

“我上次听劲明说你是年级前十几名，陈寒学习很好啊。不用怎么操心。”宋雅清也抬头微笑着说。“麻烦你有空教一教周越怎么读书，她比较贪玩。”

“没问题，阿姨。”陈寒点点头。

“那早点休息。明天还得早起。”

陈寒的作息一向很不规律，养成了习惯，基本都是一两点才睡。

将近一点的时候隔壁的门又响了一次。然后他又鬼使神差的端着杯子出去了。

莫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可能是周越今晚太安静了，以往每回，他总是隔一会就能听见隔壁房间的动静。

要么是丁零当啷的晃什么东西，要么是东西砸在地上，偶尔会有嘭的一声，他猜测那应该是周越以很夸张的姿势倒进床铺的声音。

今天她就很老实。

周越在洗脸，准确说她是放了一盆水，把脸埋进去就没动了。

主要是陈寒一路走过去的时候她一直维持这个诡异的姿势没反应，他就把原定的「路过目不斜视的倒杯水」计划临时改成了「站在洗漱间门口亲切的问候一下」。

“你干什么呢？”他问。

周越哗的一声从水里抬起了头，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刘海基本都湿了，黏在脸颊上。

“练憋气。”她说。

陈寒不知道她又练哪路子邪功，她脸上的水珠滚滚的落下去，他忽然发现这人的眼圈有点红。

倒也不是他观察的细致，周越长得白，眼睛一红就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