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行随手翻开桌上的文件, 继续批阅, 一边将手机搁在肩窝里静静听着:“咳成这样,还是小问题?”
因为要看文件,身子保持着略微躬身的姿势,临窗而立,高大颀长的身影静静倒映在落地玻璃上。
温蓝不知道要怎么回:“……吃过药了。”
自从父亲病倒以后,基本没有人会关心她这种事情。在杭城的时候,她是和弟弟温奕还有外婆一起生活的,外婆年纪上来了,患上了老年痴呆,到了上中学的时候,反而是她照顾她多一点。
至于温奕,那就压根指望不上,不给她闯祸惹事就不错了,饭桌上还要跟她抢鸡腿吃。
也就上了大学后才好一点。
其实倒也不是很缺钱,程一曼虽然人在北京,还是会定期给他们汇钱。不过,也仅仅只是金钱上不缺罢了。
她忽然就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继续聊了。
后来还是江景行再一次开口:“我早上6点的飞机回北京,大概7点到民政局。我让周丛去接你吧?”
“……其实不用这么赶的。”也不急着明天,后天领证也可以啊。
劳烦他大老远从洛杉矶赶回来,她有点过意不去:“要不明天再去吧?你一晚上没睡,先回去休息吧。”
“我让大师算过,明天是个好日子。”
温蓝语塞,又觉得有些古怪:“你还信这个?”
“偶尔信。”他笑,抬眸眺望远方。
秘书进来,他信手将签好的文件合上递过去,摆摆手,指了指门口。
秘书会意,没有多废话,退出去后又小心地将门关上。
温蓝真的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你这样的人,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学着他的口吻似模似样地说:“我这人从来都不信命,我只相信人定胜天,我命由我不由天。”
江景行没忍住,放肆地笑起来。
他低沉的嗓音如优雅的大提琴,缓缓没入她的耳廓。许是隔着话筒,还有远隔重洋的距离,让她有种似远非近的距离感,却又倍感亲切。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种感觉大概类似于他乡遇知音。
她很难说清自己对江景行的感觉。
除了出于时局考虑,他对她的吸引力也是毋庸置疑的。就算不出于两性关系考虑,他也是值得她尊敬和向往的人,无关风月。
好比寰宇杂志曾经对他的评价:“他就像开在悬崖上的花,有着绝强的令人胆寒的生命力,枝蔓狞恶地伸向天际。”明明知道很危险,却仍是想要靠近。
人总是向往更强大的、能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人。
“算了,我还是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吧。”江景行说,看一下表,很快推算出她那边的时间。
“你也休息吧。”
挂了电话,温蓝捧着手机舒出一口气,心里很难平静。
翌日天气晴朗。
温蓝晚上没怎么睡,她皮肤白,黑眼圈有点明显。她忙拿BB霜盖了一下,又简单地把头发烫了个直,顺到而后,在白衬衫外面加了件军绿色大衣。
她挎着包走到底下,周丛早就到了。
“夫人,请上车。”他弯腰替她开门,态度恭敬。
温蓝被他这一声“夫人”喊得赧颜,却也不好反驳,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
好像,他这么喊也没错……
路上有点堵,抵达民政局已经快9点了。
温蓝飞快下车,小跑着进入大厅。
远远的,她看到了站在门口低头发消息的江景行。他穿一件白衬衣,没系领带,扣子严谨地系到了最上面,一边臂弯里还搭着一件西装。
他外貌气度太出众,进出口的地方,不少人路过都会对他行注目礼。
温蓝连忙过去:“不好意思,堵车,久等了。”
“没关系,我也没到多久,走吧。”他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拎包。
旁边有一对情侣笑闹着过来,没注意,眼看就要撞上来。
他长臂一伸就把她隔开了。
那女生背脊撞上他的手臂,忙回头致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温蓝还在原地发呆,他抬手在她后背推了一下,“愣着干嘛?走了。”
来之前,温蓝准备了很多,什么证件都拿了,到了这边却发现流程很简单,拍个照,稍微问了两个问题就给他们办好了证。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时,温蓝还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结婚都这么草率的?”
“没办法,社会行情如此。你要是办离婚证,肯定要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给查清楚,然后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跟你说清楚离婚的坏处,回头还要让你回去冷静冷静。”江景行说。
她说得她都笑起来,眼睛亮亮的,眯成两弯月牙:“江景行,你怎么这么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