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小苍耳长大了,我也不能再去到何处都带着你了。”薛亡道,“这个世界不美好的一面,你终究会看到。”
“片面与虚假,更加残忍。”浮南这句话是真。
“以后,仙盟的事你都不必过问。”薛亡道。
“好。”浮南答。
“你留在玄明境中,莫要再离开仙盟了,人族的地界,也没剩下多少了。”薛亡知道南香城的陷落对人界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但——他终究无法苛责浮南。
她是为了他报仇。
她是为了救人。
她的所有出发点皆是好意,他又该给她立下什么样的罪名呢?
纪少翎做的就是错事,她不过是阻拦了错事发生。
唯一窥得真相的薛亡选择将此事隐瞒下来。
他与浮南告别离开。
浮南立在屏风侧旁,她安静地看着“孟宁”离开的清冷背影。
她瞪大眼,又觉得鼻头一酸,先生,他果然是先生,先生的形象在她的记忆里单薄得像是一个平面的符号,但是,当他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无法压下自己心绪的起伏。
他是她曾经的依靠,是她前行的明灯,是通晓世间万物的天上神仙,他在浮南心里有最高洁无瑕的善良形象。
就连他对阿凇做了那样的事,她还是无法对他生出恨意。
现在,她看到他卑劣的一面,他最真实的一面,但她还是很难鼓起勇气站到他的对立面。
浮南对着先生离开的方向,无声地唤了声他的名字。
可惜……可是……她早已有了坚定的选择。
自那日从南香城撤离之后,浮南再没见过孟宁,孟宁有意地不让浮南再知晓仙盟事务。
浮南一个人留在他的玄明境之中,每日百无聊赖。她知道自己遗失的记忆都在孟宁那边,但这些记忆究竟被他藏到何处去,浮南还没有头绪,她几乎可以去到玄明境的每一个角落,孟宁没有对她设防,但惟有一处地方,她进不去。
这就是藏在玄明境里的蚀渊,据说是能将世上所有东西腐蚀殆尽,一点痕迹也留不下。
蚀渊是浮南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了,她想,若她真有记忆留在这里,那也只能在蚀渊里了。
至于……该如何去往蚀渊,早在南香城的时候,她已有了谋划。
魔域力量渗透到人界,因此现在人界里出现魔气已不再奇怪,某日,浮南派畏畏去落月崖之内查探她安葬先生尸骨的坟墓,她自己一人留在了仙盟的玄明境中。
就算知道了先生住在孟宁的身体里,但浮南还未弄清他们二人的关系,孟宁给她的预知梦无比真实,那梦或许就是原本的命运之线,孟宁的力量强大得超乎她的想象,先生与她,是合作者,还是敌人?
浮南觉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便派了畏畏到落月崖下故地重游。
至于留在玄明境里的她自己?
诱饵而已,会有人上钩。
那日午后,浮南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单手拿着一本书,靠在椅子上阅读着。
此时,有人无声无息进入了玄明境,他“吱呀”一声推开了浮南的书房门。
浮南将手中热茶放下,回过身看去,她肩头的发丝滑落。
推开门的是一位不速之客,仙盟派来与孟宁合作的古宸正微笑地看着她。
“古先生?”浮南挑眉,礼貌唤了他一声。
“浮南姑娘好兴致,人界魔域战事在即,你竟还有空在这里看闲书。”古宸慢悠悠踱步走了过来。
“不然呢,我该做什么?”浮南合上书,歪着头问古宸。
“你该像以前那样,去帮帮魔域了!”骤然间,古宸伸出手,将浮南的脖颈紧紧掐着。
浮南喘不上气,她挣扎了一下,也没能发出声音。
“南香城的陷落,与你有关,对吗?”古宸掐着浮南的脖颈,将她拽了过来,他死死盯着她慌乱的眸子,厉声问道,“你不要我什么都没看到,纪少翎阵法失控的时候,我看到你站在主控阵法所在的高塔之上。”
那日,浮南早就知道古宸在看了,但她没有选择将这破绽掩盖。
“孟宁,我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她应当也知道是你,但她还是替你将此事掩了下来。”古宸指尖出现几抹淡蓝色的光芒,将浮南牢牢束缚,“她受得了你,我可受不了你。”
“管你对魔尊凇有什么用,总之,你死了才是好事,正好也能让我们看看魔尊凇发狂的样子。”古宸将浮南带到了玄明境的中央,“我调查过你,你不畏死,应当是掌握了什么重生的秘法吧?”
“但,管你能不能重生,我将你投入这蚀渊中,你连人带种子给我一起被蚀渊吞噬,就再也活不过来了。”古宸自然知道玄明境中蚀渊的秘密,他有权限将它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