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诈之徒(97)
“到时候,是谁泄题?又是谁夹带徇私?”陶纵定定地看向红豆,眸子里没有一丝的波动。
红豆不禁有些挫败,好歹也是个秀丽佳人,怎地这样不可陶纵的心呢?“那,我家有什么好处。”
“在会试之前,我会赠送你家无数的金银财帛。待你爹因科举舞弊身陷囹圄后,我保你一家老少一世安稳。”
红豆低着头,笑了一下,这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到底是皇帝泄题?还是陶家二爷泄题?这件事,不等到开龙门、举子进场,谁也说不清楚。眼下,谁是螳螂,谁是黄雀,都还不一定呢。唯一确定的,就是她爹被选为了那个被捕的蝉。
“……爷,你说替我爹造势,用的不会就是这两天,我爹流出去的文章吧?”红豆吐出发丝,目光灼灼地望着陶纵,平生以来,第一次看李正白顺眼了:若不是李正白把杨之谚领来,她一家就要被逼上绝路了。
陶纵发现她只是稍稍忧郁了一会子,便重新鼓起士气,好奇地道:“莫非,你爹还有更好的文章?这不会,我请宿儒名仕看过,那篇文章,已经是你爹的极限了。”
“……兴许有,等我瞧着好的,给爷送出来。爷也知道,我离家几载,和双亲、姊妹兄弟不甚亲近。那些财帛……”红豆欲言又止。
“明白了。”陶纵一向没兴趣了解下人的事,此时却忍不住问,“你可知道,你口中的财帛,是用你爹的前程,或许还有性命换来的。”
红豆笑道:“爷这是许我抽身退步?”
陶纵解下腰上的玉佩,向红豆面前一推,“这是我前日去康国公府请安时戴的玉佩,你十八那天,戴到康国公府去。”
红豆接了玉佩,用帕子裹着袖了,“爷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还有什么事?”陶纵一蹙眉。
“我的丫鬟给你磕头请安,爷不给点赏赐?传扬出去,人家不信爷吝啬小气,只会疑心是爷瞧不上我。”
陶纵在袖子里摸了一下,索性把腰间的荷包向桌上一搁,径直向外走去。
他才走到门边,门便吱嘎一声地开了,扈婆子正鬼祟地伸着头,满以为会看见男女偷期约会后的慌乱无措,不料房中的男女平静的很,她再三地嗅了嗅,也没有嗅到一丝不安、浮躁的春、意。
“表哥,不和赵二爷多坐一会子吗?”红豆主动地开了口,“赵二爷,这是我陶家的纵表哥。”
榆钱侧身站到桌前,一只手探向身后,将那荷包收了,掖到袖子里去。
“原来是陶公子,久仰久仰。”赵筠拱手作揖。
陶纵回了一礼,“赵二爷吗?听说表妹在京城,多得你的照拂,陶某真是感激不尽。”
“应当的。”赵筠一笑,“赵某想请陶公子过府吃一顿粗茶淡饭,不知道陶公子是否赏脸?”
“你家住在表妹隔壁?”
“是。”
“我正想去拜访姨妈、姨丈——那就叨扰了。”
“请。”
“请。”
赵筠、陶纵二人,虽称不上倾盖如故,但一个斯文、一个儒雅,也算投契。
没见到意料中的剑拔弩张,扈婆子不禁失望起来,“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也没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气概!”
“老妈妈,少说一句吧。真有人冲冠一怒为红颜,第一个挨窝心脚的,就是您老人家。”榆钱关上雅间门,把荷包递给红豆。
红豆抖了抖,将里面的梅花样金锞子倒出来,见只有四颗,给了榆钱一颗,见扈婆子眼巴巴地瞅着,便给了她一颗。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敞开了跟我说,不许装神弄鬼。”
“是,老身记住了。”扈婆子走来牵红豆的衣襟,“姑奶奶,你该不会是财神爷脱身的吧?跟你这两日,老身的棺材板都凑够了。”
“涎皮涎脸!去,郑家还等着你说亲做媒呢。”
“老身进了郑家,该怎么回话?”扈婆子诚心地请教,红豆好笑道:“你老人家道行高深,还问我?”收了荷包,便和榆钱一同向外走。
“二爷上楼时,险些撞翻了人家的茶吊子。”一个伙计正蹲在地上揩拭地板,扈婆子忍不住要扯红线。
红豆睨了扈婆子一眼,“你不想从陶公子手上弄钱了?”
扈婆子堆笑道:“陶公子几时给老身钱了?姑娘可别瞎说,我是瞧陶公子一片深情,才替他跑这趟腿。”走出茶楼,又忍不住挨近红豆,小声地说:“柳丝、吴六不是康国公府的人杀的,我去找猪老钱要猪头的时候,猪老钱说康国公府要收买他呢。”
“我知道。”
“姑娘可真是什么都知道!”扈婆子笑了一声,伴着红豆、榆钱向梅柳巷走,半道上远山撵了过来,她就好生地把远山打量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