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诈之徒(120)
“我们国公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小厮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宋五爷心里憋了一口恶气,发现蒋丰年领着两个小厮从偏门出来,眼皮子不住地乱跳,忙伸手拦住他的马。
“老五,你这是干什么?”蒋丰年的笑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子。
宋五爷一笑,也回了他一把刀子,“我有事要见康国公,迟了,靖国公府落不着好;康国公府也休想安生。”
“什么事呀?”蒋丰年心里一紧,却笑得越发轻松、轻慢。
“听说,尊府大姑娘手上,有一把我们大少爷的扇子。”
“谁说的?”蒋丰年笑不出来了。
“有容典的东家赵颁膝下的二公子,他说,住在他家西边的李二姑娘,今儿个给尊府大太太祝寿后,就好奇地问他柳西楼是谁。我们大少爷听说了,怕闹出什么扯不清说不明的纠葛,特命我来取扇子。”
眼见握住靖国公府的把柄,一招就能叫靖国公府元气大伤,杜新词却闹出这样的事来……蒋丰年宛若当头挨了一棒。
“……请。”蒋丰年一拱手,领着宋五爷走进康国公府,“你在这等着,等我去跟我们大老爷回话——这件事非同小可,不许向旁人提起。”
蒋丰年把宋五爷领到前厅上,叫他在此等候,自己个快步地进了角门,在一个姬妾房门外,小声地把宋五爷的来意告诉杜大老爷。
杜大老爷的耳根子登时紫了,推开姬妾给他披上的斗篷,咬牙说:“难怪!难怪!难怪今天清词反反复复地提起什么扇子!闪闪烁烁地说跌了扇子,新词就昏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老爷,看来,咱们不能拿着柳大太太放债的事做筏子了!”蒋丰年心里一阵地遗憾,吴六的事叫他受了杜大老爷一通斥责,他原本还打算借这事将功赎罪呢。
“自己家屁股都没擦干净,还敢去算计旁人?”杜大老爷又气又恨,“叫太太去找大姑娘讨扇子。”
“……这么一来,太太不就知道了吗?”蒋丰年故意地装傻,柳新词频频进出尼姑庵的事,他略有耳闻;今天杜新词房里闹出“巫蛊”的事,他也觉得蹊跷。但不管怎么着,他都不能叫杜大老爷知道他这个大管家,早猜到府里的大姑娘春心萌动,有了私情。
“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杜大老爷冷冷地说。
蒋丰年推敲着杜大老爷的意思,忙赶去寻杜大太太。
“老爷只叫我向大姑娘讨扇子?”杜大太太疑惑地想:李二姑娘有那么蠢笨吗?遇上这样的事,就算死都不该对旁人吐露半分;还有有容典家的二公子,就算是邻居,他一个哥儿也和邻居家的姐儿太亲近了些,这才发生的事,就传到他耳朵眼里。
“是。”
“没说旁的?”
蒋丰年摇了摇头,杜大太太不禁失望起来,杜新词这样败坏家风,杜大老爷竟没提怎样地惩罚她。可是,杜大老爷若是疼惜女儿,绕过她,亲自问杜新词要就是了,为什么要特地跟她说一声?莫非,是在提醒她,杜新词的事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处置,自有他这老子做主;他不说话,她这继母只能老实地替杜新词瞒着,不得自作主张……
杜大太太猜度着杜大老爷的意思,恨他这夫君万事不给她个清楚明白,她懒得自己去,只叫蒋丰年家的去讨,蒋丰年家的去了一趟,回来时一脸惶惑地把个匣子搁在杜大太太面前。
“打开。”
匣子上的鎏金锁扣被摁开,露出里面撕成一条条的扇面。显然杜新词心里也是羞愤交加。
“就只有扇子?哼,你是不是忘了告诉她,是柳祺自己开口来讨扇子!”杜大太太不信定情信物,就只有那么一把扇子,“若有旁的,叫大姑娘趁早也交上来,省得叫人一趟趟地跑腿,既麻烦又费事。”
“……小的再去一趟。”蒋丰年想想杜新词那张惨白、没有生气的俏脸,不禁哆嗦起来。再出去一趟,就抱了个包袱回来,“太太,里面是两方帕子,一个荷包,还有几十封信。”
杜大太太将手向信封上一放,帘子外的小丫鬟嗓音不高不低地问“桃英,你来了,大姑娘好些了吗?”,她就把手收了回来,“都拿去给老爷过目吧。”瞅着蒋丰年家的捧了包袱出去,帘外的小丫鬟说“桃英,你怎么走了?我还想叫你替我描个花样子呢。”,她不禁啐了一声,“什么脏东西,还防着我偷看!——姑娘在佛堂里待多久了?被人拿住真凭实据的不罚,捕风捉影的,倒被罚去祠堂里跪着了。”
“回太太,眼瞅着就三个时辰了。”
杜大太太知道杜清词绝对不会老实地跪着,但时辰久了,外头不知道的定会以为她当真镇魇长姐,“去大姑娘那,向她讨一丸伤药来,等着给二姑娘揉腿。听说大姑娘送了李二姑娘好多东西?那就顺便告诉她,李二姑娘乍一回家,就把她的事抖落给四邻知道了。”她料定杜新词会去替杜清词求情,便靠在引枕上,静等着杜清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