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刻(78)
“光顾着说你祖上的事情了,差点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
路峻竹没有回答,他的眼睛一直盯在虞老爷子手下压得那本书上。
气氛陷入沉默,江屿澈碰了碰他的手,他的目光收回一瞬间,却仍然抿着嘴。
“南星,刚刚客人写过礼账簿吧?”
“是……但没写完。”南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一看他姓路就太激动了,他只写了个’山‘字的偏旁我就把他带来了。”
“路岭。”路峻竹突然开口,“我叫路岭。”
虞老爷子笑了笑,“是个好名字。你是江国国君的后人,来参加生辰宴真是虞某的荣幸。”
“江国再辉煌也是千百年前的事了,如今虞老爷子杏林妙手,仁心济世才是鹤裕镇的福祉。”
“史书的意义就在于将千百年前的光带到现世来,如果没有这位君主,便不会有现在的鹤裕镇。”虞老爷子把书放进了书架里,紧接着对南星说:“去把东客房收拾一下,然后领两位去,我先去正堂招待一下其他客人。”
又转头微笑向两人,“两位来到这想必是路途奔波,舟车劳顿,又陪虞某说了这么久的话,一定累了。离宴席开始还有一会,两位若不嫌弃就先在客房休息一下吧?”
江屿澈很奇怪他为什么知道两人路途奔波,后来反应过来大概是自己的口音暴露了地域。
两人跟着南星路过了一条长廊,在长廊尽头的角落里有一口井,井口是封着的,应该是被弃用了。
南星对那口井显然是有些忌讳,经过是都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把两人带到东客房后他就离开了,眼见他走远,江屿澈把门一关,将憋了半天的话一股脑都倾泻出来。
“你小子行啊,我还以为你说的什么郡王啊太子啊都是编的呢,没想到居然是个帝王!”他兴奋地拍了拍路峻竹的肩膀,“这么说我之前还真是探花郎?”
“其实探花郎是假的,和亲王子才是真的。”
“拉倒吧你。对了,你为啥不直接说你就是路峻竹啊,这名声多响亮,不仅能镇人,还能驱鬼。犯不上整个假名,叫什么…路岭?”
“我要是真承认要么他以为我是骗子,要么就是被吓到,鹤算变驾鹤。”路峻竹顿了顿,“老爷子活这么大岁数不容易。况且路岭也不算作假,我名岭,字峻竹。”
江屿澈嘴角抽了抽,“虽然我书念得不咋地,但你说这个我觉得是纯纯糊弄傻小子呢,你要是真叫这名那书上肯定得写。”
“是吗?我倒也好奇他为什么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是书上没有那个内容吗?”
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情,他轻咬了几下嘴唇。其实江屿澈一早就注意到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做这个动作,看久了却总会想到他轻咬自己的模样。
察觉到心脏若有若无的不适感,他赶紧按下苗头,凝神屏气,试图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排出大脑,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提议:“那你就朝老头把那本书要过来看看呗。”
“身为江国国君后人没有自己家族的史书,应该是件奇怪的事吧。”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江屿澈深谙此理,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结果一转头就看到路峻竹手捧一本书,已经开始翻阅了。
“我靠,你这?”他指着书,瞠目结舌,“你咋拿过来的啊?”
“并蒂法术而已,原稿还在书架里。”
“复印是吧,我懂。”他凑到路峻竹旁边,“我也想看。”
路峻竹拿书的手闪了闪,有几分抗拒的意味。
“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看的,再说你也看不懂。”
“咋不懂呢,我学历史的时候还学过呢。”
路峻竹猛然抬头,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历史书上对江国有记载?”
“有啊,就是短了点,其实我还挺感兴趣的。”他按住路峻竹闪躲的手,“我也想看看千百年前我是个啥角色。”
刚搭眼他就发现自己只能看懂零星几个字,“这啥玩意啊?”
“看不懂古文字很正常。”
“那你给我翻译一下呗。”
“和虞老爷子刚才的叙述大体相同,没有什么需要翻译的地方。”
他觉得路峻竹的行为有些奇怪,似乎是不想让他知道以前的事一样。
明明从一开始他就说两人上辈子有仇,这瓜都送嘴边来了他又遮遮掩掩不肯说。
“有没有几句话是记我的啊?”
“有。”路峻竹手指快速划过几行字,最后在两个字上点了点,“在这。”
外敌二字是汉字,江屿澈想看不懂都难。
“呸。”他不甘心地啐了一声,“你们的史官记东西可真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