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刻(61)
江屿澈惊魂未定,平息了好一会才稍微缓过来, 他下意识地往地下一瞄,结果发现不远处天骨的尸体居然不见了。
“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他会藏在月砾的棺木中。”砚霖叹了口气,满眼悲伤,“我到底是没能救下天骨。”
可能是刚刚混乱之际尸体被人收走了也未可知,又看出砚霖是真情实感地伤心,江屿澈出声安慰道:“你已经很努力了。”
“人的命数是注定好的,无论是谁都不能随意改变,预支出来的东西迟早要还。”路峻竹直视着砚霖的眼睛缓声说道,“砚霖先生如此聪明,想来一定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砚霖身体摇摇晃晃,脸色稍变,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也没说出来。
“该做的事我们也都做了,既然这件事从一开始就由你负责,之后的善后工作也交由你吧。”
“那你们呢?”
路峻竹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地下跪着的徐帆的尸体,“我们还有其他事,就不在这里逗留了,有缘再见。”
“不管怎么样,这一段时间辛苦你们了。”砚霖扯起一个笑,这样的笑容使他苍白的脸多了几分生气,“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好好守护这个地方,但我太笨了,什么都做不好。”
他抱着柳琴,深深朝两人鞠了一躬,“砚霖在此谢过两位大恩,就此分离,愿两位前路顺风顺水。”
说完这些他就转身离开了。
“说说吧,你接下来打算干啥?”见砚霖走远,江屿澈问路峻竹。
听到问话路峻竹不急着回答,却是笑盈盈地打趣道:“你还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别扯别扯,我就是觉得事还没完。”
“确实没完。”路峻竹走向徐帆的尸体,“若非刚才你施法,恐怕他连个全尸都留不住,更别提现在还能尚存一丝魂魄。”
回想起刚才那一掌的阻力,江屿澈也隐约猜到一些,“你的意思是徐帆背后还有操控者?”
“具体有没有还得看看徐帆怎么说。”
江屿澈一惊,“他不是死透了吗?”
“难道只许云水将军渡亡魂,我就不行了?”路峻竹伸手挑起他脖子上的玉佩,“玉石有灵,能通幽冥。”
他轻轻摩挲着玉佩,“它已经染上你的温度了啊,我说什么来着,它真的很喜欢你。”
“拉倒吧,我啥也不会,还是还你吧。”
“诶。”路峻竹一把攥住他要摘玉佩的手,“我刚输给你的法力还有剩余,不用白不用。”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那我咋整啊?”
路峻竹松了手,指着玉佩说:“你就握住它,闭眼冥想你要做的事就好。”
江屿澈依言照做,果然感受到手心传来一丝不寻常的灼热,像是要烧起来了。
他闭着眼,心也不安起来,不知道一会被徐帆附身会是什么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都没有抽搐感,耳畔忽然传来一阵铃铛声,江屿澈猛地睁眼,发现自己和路峻竹已经不在刚刚那片空地上了,而眼前的一切又似曾相识。
一辆绿色的自行车飞驰而过,车铃响个不停,骑车的人一副邮递员的模样,停在了一个青年人的前面,拿出一个包裹,喜气洋洋地说:“恭喜啊小帆,还是你有出息!”
青年人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并没有欣喜若狂,平静地接受了这份惊喜。
“谢谢。”
“哎呀,你可是仓才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啊,有你在,咱们整个村都跟着沾光呢!”
江屿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里是仓才村,而那个青年人正是徐帆。
他们居然进入了徐帆的回忆里!
“看来是成功了。”路峻竹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漂亮。”
“可这跟通灵也不一样啊?”
“要是都一样还有什么趣儿,看下去吧。”
场景一转,眼前已是一张烫金的录取通知书和两杯满上的酒。
徐村长脸喝得红红的,看看通知书,再看看儿子,脸上尽是骄傲的神情,他举起酒杯到儿子面前,徐帆也拿起桌前的酒和他碰杯,笑得腼腆。
很难相信这样温和的人最后会变成丧心病狂的鬼。
江屿澈看着那张录取通知书和桌上酒,已是思绪翻涌,不知不觉之间竟目露羡慕之色。
“要是我也能拿回来张通知书,我爸妈应该也会这么乐呵。”
静默片刻,路峻竹说:“那就再考一次。”
“拉倒,复读还不如创死我,我根本就不是读书那块料。”
“你并非愚钝,不试试怎么知道。”
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发言,江屿澈没再理会他。
徐村长越喝越高兴,滔滔不绝,最后指着桌上泛黄的照片说:“这照片有些年头了,还是你小时候咱们三口人进城时照的,这么多年你埋头苦读,领你照相你都不去,家里一张你长大的照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