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刻(216)
澈的脸浮现出一丝惊喜,重重地点点头,接着眸光又暗淡下来:“你对我这样好,我却把让你开心这件事给搞砸了。”
“怎么会?”他指了指雪人,笑着说:“我很喜欢,也很开心。这些天真的辛苦你了,谢谢。”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下次可不要偷偷跑出来堆雪人了,无论如何也要捎上我吧?”
“一定,一定。”
雪越下越大,乌云遮住了天边的月亮。他和澈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如这月与云一般。
在雪中站着有一遭没一遭地闲聊了好半天,他回过神来,建议道:“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吧,待明早练剑我会叫你起床。”
然而第二天清晨他没能履行自己的诺言。
睡梦中他隐约感觉有些冷,迷迷糊糊翻身往熊皮内侧缩了缩,可这样的动作牵扯着他觉得自己头疼得要炸裂开。
意识到不对劲后他想睁眼,不知怎么回事今日眼皮却像被新春时贴对联的浆糊黏住一般,怎么都抬不起来。
好不容易睁开一条缝,他察觉已经是每日起床的时辰了,奇怪的是平时都神情气爽,精神百倍,今日却是萎靡不振。
嗓子火辣辣地疼,连简单的吞咽动作都十分费力。他尝试着抬起手,身上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抬到一半就支撑不住垂了下来。
那一瞬间他才意识到因为墨泷渊极为恶劣的严寒天气再加上心事繁重,自己害了场来势汹汹的风寒。
垂下来的手不偏不倚落在澈的身上,被他的动作惊醒,澈睡眼惺忪折起身来,喃喃道:“要去练剑了吗?稍等,我准备一下。”
等转过身,看见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你脸怎么这样红。”
说着又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好热,这是生病了。”
冰凉的触感抵消了些许疼痛的感觉,澈焦急的神情落在他发昏的双眼中都重重叠叠。
出于本能,他用仅剩的力气抓住了澈即将收回的手,又害怕他收走,强忍喉间碾压似的疼痛,挤出一句话。
“放一会。”
闻言澈就不动了,轻声细语哄道:“好,想放多久就放多久。”
放了一会,头脑稍稍清醒些,他赶紧松开桎梏。
澈立刻问:“好一点了吗?你有没有带药?”
这句话倒是提醒他了,他指了指放在雪台不远处的行囊。
澈会意,取过行囊,自然而然地打开想帮他找药,可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这里面……”
“给我吧。”
他知道,在澈的眼中行囊空空如也,但其实里面暗藏玄机,毫不夸张地讲简直就是另有乾坤。药品、食物、酒水,应有尽有。
他会千里摄物不假,但千里摄物法力消耗极大,且没有太大必要,所以他轻易不用,基本上是未雨绸缪。
但是米面类的食物两人这几天也消耗不少,又没办法补充,已经空了。不过水源充足,酒水倒是一点没动。
至于药品,他在缈山时从不生病,北行除祟也极少受伤,顶多流点血,都是些外伤。内伤几乎没有,更别提风寒了。
翻找良久,他才在角落中找出了一瓶小药丸,打开盖子放在手中轻轻一捻,小药丸碎了。
这是药品失去效力的预兆。
一系列动作被澈收于眼底,他立刻就明白过来,从他手中躲过行囊,又仔仔细细地放好,最后回到雪台边,替他把熊皮裹得更严实些。
“没有药也没关系,先好好休息,我去找吃的。”
他的头脑浑浊一片,五感随之迟钝下来,连澈何时离开也不清楚就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直到有热气飘到他的脸上,他才挣扎着醒了过来,转头就看到澈蹲在一边烤着什么,把周边的雪都熏黑了一大块。
他的白衣还没来得及清理,为了方便随意地卷起,连头发也规规矩矩地束了起来。
虽不似初见时谪仙模样,可添了丝烟火气,便叫这万顷雪山也温暖消融。
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他的情况,就与他目光相接了。
还没来得及移开视线,澈快步走到了他身边,半蹲在雪台前。
“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还是没力气,他尝试着张了张嘴,结果一个温热的东西送进了口中。
他一嚼,软糯香甜瞬间冲破迟钝的味觉,回荡于唇齿之间。
是栗子。
“你现在没办法燃火,肉烤不熟的。再者生病不能吃得太腻,我就向山中松鼠借了些过冬的食物,用昨日燃灯的火烤熟了。”
喂完栗子,澈走回火堆旁,挑挑拣拣好一会,又捧着一盘东西过来了。
再看清楚是什么后他不禁开口问道:“鱼?”
没错,澈端过来的竟然是一盘刺都剃得干干净净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