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刻(214)
“其实从摘野果雪块崩塌时我就心感不妙,觉得自己没办法下山了,但是机缘巧合下遇见了你,又误打误撞进了这个山洞,见到如此奇景,我突然就想……”
澈侧过头来,笑着对他说:“困在这里也不算太坏,我和墨泷渊一样,都有小神仙庇佑呢。”
有了水源,两人就不愁用水问题了——其实本来也不用太过忧愁,因为他山人自有妙计。
但是现在有较为便利的方法摆在面前,他自然会做更稳妥的选择。
后来他偶然发现盛着水的雪块可以加热,他们不仅不用喝冰水,甚至可以在远离饮用水的区域里泡温泉。
第一次睡在那张熊皮上时,他也顺势探知了一下黑熊变成这样的具体原因。
眼前闪过的却是它被活取熊胆的残忍画面。
他猛然坐起,还惊醒了睡在一边的澈。
“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他很想问问墨泷渊是不是有人做过这种事,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手还紧紧抓在熊皮上,并未停止探知,因为身体残缺,那些幽暗的邪祟轻而易举地就附在了黑熊体内。
它不是自愿走火入魔变成邪祟的,或许那只狐狸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见他久久不语,又不肯躺下,澈大概以为他被噩梦吓得狠了,抬手抚上他僵直的脊背。
他这才回过神来,本以为他会说“小神仙也会害怕吗?”这种话,结果他说的是“别怕。如果你睡不着的话,我给你哼首歌,好不好?”
沉默片刻,他最后应了句“好。”然后躺回原位。
得到允许后澈就哼了起来,和着轻柔的曲调,他在心中替这只黑熊也念了段超度的咒语。
作为除祟者,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做错了事情。
诚然百姓中不乏利欲熏心之人,但终究是无辜的人更多些。
日子就这样过去,转眼间他们已经在雪山上住了整整七天七夜了。
每一天他都要去出山的小路口看看冰有没有融化,路能不能通。然后每天都带着失望回来。
他也不是没试过传送法阵,但尝试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法阵接触到雪地就完全失灵了。
御剑也是如此,他无论如何也飞不过山头,即使它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高不可攀。
其实自从踏入这片雪域后,他就隐约感觉法力有削弱的预兆,愈演愈烈。现在想来大概是法术属性相互克制的原因。
如果真是他预测的这样,那墨泷渊这片陌生区域里藏着的那位素未谋面的敌人或许也因为他的到来而感觉不适。
据说幽冥有五把魔剑,寒冰狱主手里就有一把,如若斗法不成,倒还真想看看这寒冰狱主的剑术如何。
比剑术的话他才不怕,因为他有世间最好的剑。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勉励自己不能浑噩度日,于是一有空就刻苦练剑。
练得累了,他就收了剑势,随意舞出剑花来自娱自乐。
他有位师哥舞得一手好剑,他也只能学个七分像而已。
练完后他就回山洞中沐浴,再与澈一同打猎,澈打猎得技术很高,奔忙一天下来竟是白衣不染尘,弓箭更是百发百中。
当然,与他配合得也是相当默契。他常常想,如果澈也是除祟者就好了,他就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睡觉时他也没闲着,闭眼都在观测山下百姓的情况,只是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一样,看不真切。
不过通过有限的观测,他能确定墨泷渊百姓暂时无事。说句题外话——墨泷渊的人长得真高,怪不得能与猛兽较量。
只是有一件事让他不得不在意。
从他使用观测法术那天开始,每当他想加重法术效力时,阻止的力量就更大,画面也更模糊,很难不让他怀疑是有人在暗中与他较劲。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发现澈会偷偷出去,在法术结束后,他要真正入睡前,又偷偷回来。
一连几天,夜夜如此。
就好像是在背着他做些什么,又或者是在躲着他。
如果有人在他身边施展法术,那么他一定会察觉到。
他突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于是今晚,澈再一次起身外出后,他也悄悄跟了上去。
澈脚步飞快,看起来十分焦急仓促。可是他越这样,自己心里就越没底。
他本不愿意往这方面想。
走着走着,他察觉到澈去的似乎是下山路口的方向。
然后,他看到澈在那座冰墙前站定,手忙脚乱地在干些什么,定睛一看,原来是正滚着一个巨大的雪球往路口上推!
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他迟迟下不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