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刻(209)
这个江屿澈信,之前在兽骨上昏迷的时候他一醒过来自己掉进海里的衣服都能回来。
于是他三下两下除去衣服,裹进了被子里。
那边路峻竹也脱掉了他身上的衣服,叠在一边,回过身来拥住了他,还在他的颈窝处蹭了蹭。
他的身体依旧冰冷,但对于江屿澈来说比起最开始已经好很多了,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内心压根就不抵触了。
四周萦绕的尽是竹子清新的味道,唇齿间还有岭梅醉的余香,再加上将近两日的奔波,倦意和困意一股脑袭来。
他眨眼的频率逐渐变慢,嘴里也开始说胡话了。
“你说,门外会不会有听墙角的?”
“我猜会。”
“那……他们没听见想听的声音,会起疑吗?”
路峻竹埋在他颈窝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比如?”
江屿澈撑起眼皮,环住他的腰,“你要说这个我可不困了嗷。”
其实就是句玩笑话,他还不至于没心没肺到这种程度。
路峻竹笑着拍拍他的头,“睡吧,一会我叫你。”
“不过我是说真的,万一咱俩刚才说的话被听见了咋整啊?”
“如果被听见了他们早就坐不住了,放心吧,门上我附了隔音诀。”
有路峻竹在,江屿澈就觉得心里踏实。于是老老实实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听着他平稳的呼吸,路峻竹也闭上了眼,但他没有睡觉,而是陷入了一段回忆。
那是他青葱年岁的旧梦。
当年师尊带领缈山所有师兄师姐齐力抵抗横行人间的邪祟后不知所踪,只剩断壁残垣,一地血污,还有只被斩断的狐尾。
满目疮痍,他呆立着,良久才跪了下来。
半个月前他还是无忧无虑的小除祟者,有和善的师尊和疼爱他的师哥师姐,一路顺风顺水。
顷刻间,高楼倾颓,烟消云散。这件事对他来说无疑是重创。
凝视着那截狐尾,年轻气盛的他怒火中烧,抬手就将它燃成了灰烬。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举动会为后续的一切埋下祸端。
跪了三天三夜,曾经缈山的欢声笑语历历在目,他抹干眼泪,毅然决然带着自己的剑下了山。
这把剑是两年前师尊送给他的十四岁生辰礼,名唤“余清”。
他问师尊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师尊和他讲了个故事。
说是这剑的锻造材料极其珍贵罕见,好不容易得到一批,盘算着至少能出五把剑,结果就炼出这么一把剑来。
“我看过了,其他的剑虽然没炼出来,但它们多多少少都融进了这把剑中。”师尊神神秘秘地说:“所以是留得青山在的意思呀。”
“可是’清‘和’青‘也不一样啊……”
“阿竹你好啰嗦,快拿着剑下山历练去吧。”
然后他就兴冲冲地跟在师哥师姐后面历练去了,他天赋高,这是缈山众人公认的事情。不过两年就使得“竹公子”和“余清剑”的名号响彻天下。
如今他再度下山,则是要履行“青山”的职业,师尊一语成谶,他和这把剑竟然有了相似的命运。
他御剑一路向北,走走停停,所过之处竭力镇压逃窜的邪祟。
就这样过了两年,他终于到了邪祟被放逐的源头——北荒墨泷渊。
因为与幽冥相接,所以墨泷渊对于精怪来说极富灵性,这也是那只狐狸要选择在这里打破邪祟通道的原因。
所以邪祟横行,幽冥也算是“尽”了一份力,脱不了干系。
他到这来就是为了铲除镇守在墨泷渊的寒冰狱主,解救墨泷渊百姓,还人间安宁。
按理来讲幽冥的人不能轻易踏足人间,他们破戒,那路峻竹也不想再守假惺惺的客气。
站在高速飞行的剑上,他感觉四周混着冰雪的凛冽的风要把他撕碎,勉强稳住身形,抬手结了道防护符围在身侧抵挡风雪。
他结符设阵是有一手的,却不想这能抵御大部分攻击的防护符承受不住狂乱的冰雪。
因为缈山从来都不下雪。
他凝神御剑,希望能在防护符有效范围内找到合适的落脚点。
根据他对于墨泷渊的了解,虽然名字叫渊,这里却是一条河也没有。或许有,但是都被冰封住了。
长冬无夏,终日落雪。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那位寒冰狱主的影响。
远远望见一座雪山,他稍微将剑往上提了提,想要快速从峰顶经过。
可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峰顶上还有摇摇欲坠、几近崩塌的雪块和横七竖八的冰棱,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万箭穿心。他只得降低了速度。
有这座山在,外面的人不好进,里面的人更是没法出,墨泷渊百姓受困多年,实在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