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刻(147)
两人齐刷刷望向南星。
南星没有回答,他扶在方向盘上得手哆哆嗖嗖抖个不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挡风玻璃。
此刻雨刷器恰好刷过一轮,雨水再度侵蚀,趁着这个空挡江屿澈瞄了一眼车内后视镜,发现他脸色苍白,嘴紧紧抿在一起,如雨滴般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倾泻而下。
仿佛是在外面看到了什么令他极度恐惧的东西。
当雨刷器又一次将雨水抹去时,江屿澈终于看清了外面的景象。
瓢泼大雨间,一支红衣队伍浩浩荡荡迎面而来,走在前面的是一匹白色骏马,它的背上端坐着一个身穿吉服的人。
由于离得太远,江屿澈看不清那人的脸,同样也看不清他站在他两侧的人。
只隐隐约约看见他们或手执锣鼓,或嘴吹唢呐,都卖力地演奏着。
不知道是雨下得太大还是怎么样,江屿澈愣是听不到一点声音。
队伍徐徐前进, 八人抬的红顶轿子也显露出来。
在公路上看见娶亲队伍本就非同寻常,如果是普通的婚礼车队也就算了,偏偏还是十分复古的那一种,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而且南星的车停在这里,那队伍正对他的车相向而来,完全没有闪避的意思。
“这帮人咋回事,瞅着有车还往这边来。”虽然不解,江屿澈还是出声提醒南星,“要不咱们挪挪地方呢?”
话音刚落,随着队伍的接近,那群人的面目终于显露出来。
这次不淡定的不仅是南星,连江屿澈想说的话都鲠在喉间。
队伍两侧的人,或许不能称之为人,都长了一个狐狸头。
一句谚语忽然出现在江屿澈的脑海中——晴天下雨,狐狸嫁女。
在这个怪诞的传说中,狐狸是为了使人躲避才降下雨来,可那些狐狸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似乎巴不得让他们看见。
然而这还不是最惊悚的,端坐在马上的人没有露脸,他戴了一张只有眼睛开缝的面具。
那面具江屿澈太熟悉了,正是樾桔山上满口胡言的面具鬼戴得那一种。
“啊!!!!”
像是受到了刺激,南星不可抑制地吼叫一声,一脚油门就径直冲向了面前的娶亲队伍。
眼见情况不妙,路峻竹迅速将手从江屿澈的额头处移到了他的肩膀上,同时倚靠在他怀中,使他牢牢贴住后座,以免像刚才急刹车一样飞出去。
此番良苦用心江屿澈完全是后知后觉,他下意识地拥住路峻竹,大脑却已经被南星的危险行为占据。
说也奇怪,当车头触碰到马驹的那一瞬间,整个队伍顷刻烟消云散,这场短暂的晴天雨也有了收场的趋势。
尽管那诡谲的景象消失了,江屿澈仍觉四周阴风阵阵,他自己都出了一身冷汗。
那些面具是怎么回事?化作面具鬼的泥娃娃阵不是被它破解,连同设阵的佑野也死了,为什么在这里还会看见?
除非设阵人根本就不是佑野。
江屿澈心绪不宁,反观南星紧绷的情绪似乎稍有缓和,但没有完全松懈下来,只见他轻打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边。
关上发动机后他痛苦地双手抱头,嘴里喃喃道:“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救我,紫圣仙师救我……”
闻言路峻竹叹了口气,拍了拍江屿澈的手示意他松开,然后从他怀中起身,稍微向前,把手搭在南星的肩膀上。
“他救不了你,我救。”他轻声安慰,复而又问:“这就是你年少时缠身的噩梦吗?”
南星一怔,如同发现了救命稻草般转过身来,“对对对,路岭,你也懂这些。”他满眼疲倦,“求紫圣仙师的人多了,哪里轮得到我。说来紫圣仙师还是你先祖的臣子,你要是肯帮我的话应该会比他效果更好吧。”
“你很信他吗?”
不知道为什么,江屿澈觉得路峻竹言语之间都很避讳“紫圣仙师”这个称号,又想起初次听南星提起他时的情景,路峻竹的反应就很耐人寻味。
“我……”南星吞吞吐吐,“其实还好吧,信与不信的,自从搬离泉川后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了。”
江屿澈还在思索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紫圣仙师,他有想过他和江国有关,可他没想到他也是江国的臣子。
按理来讲织离氏精通巫术占卜,貌似更应该受后人追捧才对,莫非这紫圣仙师也是织离氏的人?
可既然他能单独立庙,又有如此响亮的名号,墙壁上不应该没有关于他的事迹记载。
其实顺着这个思路走下去,那墙壁上也没有岭将军的信息,如果不是虞弈点明,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哦,倒也不用一辈子,还有面具鬼等着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