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刻(109)
“啥?”
“看。”路峻竹伸出手来指了指第三句,“’心诚则寡言‘,重点在’心诚‘,’寡言‘是一个口,’多口‘就是两个口,双口为’吕‘。”
言尽于此,江屿澈就算再不擅长文字分析也该明白“无心”这个词是呼应“心诚”了。
心不诚,吕厂长在说谎。
江屿澈恍然大悟,“我就知道她不可信!”
“她不可信,写这东西的人也未必可信。”
路峻竹从他手里拿过那张泛黄的纸,将它对准灯光,举过头顶。
抬头看去,江屿澈发现映过灯光的大片红色污浊中慢慢浮现出一个名字。
苗贺。
“这人谁呀?厂里有叫苗贺的吗?”
“不知道,不过暂时看来这个加工厂也不太平。明天我们去问问吧,你在哪里找到这张纸的?”
“就在这。”
江屿澈随手一指柜台下方,这才想起来还有一堆被翻乱的账本没整理,赶紧蹲下把它们都捡起来,扭头问路峻竹。
“你要咋处理这张纸啊?带在身上吗?不带的话我好给它塞回去。”
闻言路峻竹把纸递给他,“塞回去吧,我都记下来了。”
把整理好的账本往里塞的过程中,他突然发现柜台内壁还刻着东西,因为之前被账本挡住了所以他没看到。
“来看看,这还有字。”
内壁是视觉死角,灯光也照不太清晰,路峻竹索性打了下响指,借着指尖的鬼火照明。
然后两人就看内壁上密密麻麻刻着无数句“我叫苗贺,别相信我”,“别”字又都被长长的斜杠给划掉了。
江屿澈傻眼了,到底是让人信还是不让人信?
话音刚落,空旷的加工厂内忽然回荡起悠长沉闷的钟声,给这寂静的夜平添几分恐怖。
他抬头望向上次上的挂钟,指针正好指在三点的位置。
“是我记错了吗,这玩意之前有整点报时?”
路峻竹摇摇头,“没有,这应该是提醒我们该下班了吧。”
“看来在下班时间上吕厂长没骗人。”
“下班时间是固定的,应该不好撒谎,但是她说的其他话我们得好好考虑。”
两人边说边往门口走,江屿澈顺手把灯关上了。现在是凌晨三点,天已经有了些蒙蒙亮的兆头。
准备开门的那一刻,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路峻竹“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想到纸上写的半夜敲门不应声,江屿澈搭在门把手上的手一顿,同时警惕起来。
见无人应门,敲门声又响了几下。
“开门,下班。”
是个男人的声音。
“开门,吕厂长叫我带你们回员工宿舍。”
他敲得很用力,门板都跟着颤动。
一听是吕厂长让的,江屿澈更不敢开门了。
“开门,交个朋友。”
男人顿了顿,转而换上一种极其怪异的腔调一字一顿说了一句话,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犹如炸雷一般。
“我、的、名、字、叫、苗、贺,你、们、两、个、叫、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江屿澈伸手就把门给反锁了。
经食堂那一遭,他不相信厂里还有人会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名字。
由此可见,这个苗贺很可能不是厂里的人,又或者,他可能不是人。
因为就在他锁门的那一刻,旁边的窗户又传来了敲击声,他往外一看,外面半个人影都没有,但玻璃上却出现了一个血手印。
随着敲击声的加快,血手印的数量越来越多。
“我、的、名、字、叫、苗、贺,你、们、两、个、叫、什、么?”
BaN
路峻竹一闪身,抓起江屿澈的手腕就带着他往反方向跑。
“我们不能从前门走了,也不能在这里待着。”
“我、的、名、字、叫、苗、贺,你、们、两、个、叫、什、么?”
声音在后面萦绕不散,江屿澈强忍恐惧,“咱俩不能用法力对付他吗?”
“在没弄清他是什么东西之前还是不要贸然出手的好,法力有限,得用在刀刃上。”
“那咱们两个咋出去啊?”
“知返须左行,我们跳后面的左窗,然后一路靠左走。”
“可是这玩意是苗贺写的啊,能信吗?”
“至少我们现在遇上的这些都让他说准了。”
目前看来的确是这样,江屿澈只得压下所有怀疑,打开了左窗户,和路峻竹相继跳了下去。
幸亏他们在一楼,跳下去也并无大碍。
“我、的、名、字、叫、苗、贺,你、们、两、个、叫……”
在落地的那一瞬间,身后扭曲飘渺的复读机终于戛然而止。
两人贴着墙根,一路往左边靠,准备绕路回去,好在白天的时候江屿澈张望了一下员工寝室的大致方向,他们就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