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平躺在校医室的床上,头上贴着降温用的冰贴,旁边还有个大风扇,呼呼对着自己送风。
身旁椅子上坐着的人竟然是傅春野。
见她醒了,他也没吭声,只是挑了挑眉,手里还把玩着一个小盒子。
那盒子看着有点眼熟,像炫迈口香糖。
盛小羽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果然还是糖,等到大脑电源全部接通以后才想起那要命的三个字,惊得一下就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傅春野的目光也从小盒子转移到了她身上。
“看不出来啊,你这人还挺有超前意识,走一步想三步,等人给你表白,连这种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惊讶地抬起眼,“你怎么知道?”
“看来你脑袋是伤的不轻,可能有脑震荡也说不定,否则怎么会连自己三十分钟前亲自说过的话也不记得了?”
“对啊,我、我就是失忆了!”
她借坡下驴的本事可真是一绝。
傅春野脸上表情仍旧淡淡的,仿佛他见过的失忆跟感冒一样多。
“你还给我。”
小羽脸色已经涨成了煮熟的小龙虾,伸手想硬抢,他稍稍一抬手就避开了。
“对捡到你东西的人,不是应该先说谢谢吗?还好是我捡到,不然换了其他人送你来医务室,看到从你裤兜里掉出这东西来,会怎么想?”
原来第一时间跑到场边,抱起她送医的人是他。
“谢谢。”她声音细细的,像蚊子叫。
羞涩,又有点委屈——为什么送她来的人不是周向远呢?
砸到了人,不管是不是他认得的,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到场边施救吗?
不过万一被他捡到这个,那更不堪设想了。
她正在想周向远去了哪里怎么没出现,就听外面有人大声说话,而且离医务室越来越近。
傅春野终于不再摆弄那个小纸盒,而是顺手塞进了自己运动外套的口袋里。
说话的人推门进来了,跟他们之间只隔一道白色的屏风。
“……校医都说她没事了,干嘛还要去医院?”
这是周向远的声音。
“敲到头可不是开玩笑的,而且还短暂失去了意识,还是去医院做个CT比较放心一点吧……”
这是体育教学部的肖老师。
“医生说那是中暑和生理期引起的,又不是我的错!”周向远听起来已经是争得脸红脖子粗,“反正我不去,去了倒真像是我的错了!今天比赛掉棒发挥不好,我认了,可这种明摆着是意外的事儿凭什么也算在我头上?”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里,小羽的心蓦的一沉。
“不管怎么说,你不该把接力棒往地上扔啊……”
“那学校为什么要让闲杂人等站在场地附近,这不是影响比赛吗?我们本来就跑的最外道……”
“闲杂人等”四个字又精准刺中盛小羽敏感的神经。
她呼吸急促起来。
肖老师也有点生气了,“学校该负的责任一定会负,将来也要尽量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但今天是你丢出去的东西砸伤了人,这幸好还是我们自己的学生,砸到外校的怎么办,你这个态度,想背处分吗?”
一听背处分三个字,周向远就有点怂了,嘟囔道:“自己人就别计较那么多啊……送医院要垫付医药费的吧?我这个月生活费都花光了。”
这个月又是小长假,又是运动会的,他为了训练和比赛买了新鞋和运动服,跟一起比赛的队友们吃饭、K歌,早就入不敷出了。
傅春野这时突然开口道:“你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外间的争论果然戛然而止。
周向远跟肖老师一起绕过屏风,走到她床边。
“盛同学……”
肖老师刚开口说了半句话就被周向远打断:“不是说了叫你不要来吗?你身体不舒服还逞什么能,后勤保障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就算非得到现场,也站远一点啊,赛场如战场懂不懂,你不站那儿不就没事了?”
“哎,你们认识的?”肖老师诧异。
“认识啊,怎么不认识。她专门负责向我妈打小报告,我都上大学了,在学校什么大事小情家里都知道,全是拜她所赐!今天发生的事儿,你别转头又跟我妈说啊!”
“周向远,你少说两句!”
盛小羽抿紧了唇,脸色更惨白了。
周向远摔门而去。
他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其实也不必再说什么了。
原来他是这么看她的。
心脏像被千斤重的铅块拉拽着,飞快坠入马里亚纳海沟。
她从不知道,原来人类的心情可以像她现在这样低落。
傅春野抱着双臂坐在旁边椅子上,默默看着这一切。
肖老师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就亲自出去把周向远追回来,却还是先忙着安抚小羽道:“今天输了比赛,大家心里都不痛快,回头我让向远当面给你道歉。你先去趟医院,详细地做个身体检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