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一心向道(54)
见墨墨这个反应,不用想也该知道他是觉察到血契了。
血契对妖来说,是一种束缚,虽然当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到底没有经过墨墨自己的同意,法海很少会违背他人的意愿去做事,若墨墨发自内心地厌恶血契,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般想着,不免就多了几分局促之意,原本轻拍着墨墨后背的手也不由得僵在半空,停滞两秒后默默收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
法芊芊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虽然感觉到了现在的气氛突然有些不对,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缓和。
倒是习青衫终于有了行动的机会。
习青衫知道法海在想什么,法海会考虑墨墨的感受,但他不一样。
他本就不赞成法海和墨墨结什么血契,那时情况那般危急,和一个身染魔气的人强行结契,无异于以命搏命,一个不慎,躺在那张床上昏迷不醒的可能就是法海,即便如此,为了救那小妖,法海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结契,所以在习青衫看来,眼前的小妖是没有任何资格提意见说不满的。
若他真敢这么不识好歹,习青衫不介意亲自带这小妖见识一下什么是妖界的弱肉强食。
但在法海面前,习青衫还是很自觉地隐藏了心底那缕一闪而过的杀意,缓步上前,离墨墨和法海又近了些,一边释放出无形的威压,一边看着墨墨似笑非笑道:“再不喝,这汤可真就要凉了。”
妖力的压迫让墨墨打了个哆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抬眸深深看了法海一眼,好在这眼神里并无任何厌恶、憎恶或是不满,这才使习青衫暂时歇下了要让他见识妖界残酷的心。
一眼过后,墨墨垂了眸,伸手取过法海手中的汤碗,一饮而尽。
银耳汤很甜,很好喝,但他的心里却莫名涩涩的,无意识地用力握紧了手中的碗,墨墨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与他结契吗?这个问题好答,法海正欲开口,却突然想到法芊芊还在场,她能告诉姐姐墨墨是妖,也能告诉姐姐自己与墨墨结了血契,但却绝不能让姐姐知道墨墨被魔气侵染的事情,更不能让姐姐知道她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与墨墨结了血契。
法海并不希望家人因为自己而徒增恐惧与担忧,于是她转头看向法芊芊:“姐姐,我想喝冰镇绿豆汤了。”
法海其实很少自己主动要求什么,突然来上这么一句,法芊芊不用细想也知道小海这是想支开她,心下虽然有些好奇,但对妹妹的关爱终究还是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了并不十分强烈的好奇心,笑着应了声好。
看着法芊芊离开了房间,法海这才又转头看回墨墨:“那时情况复杂,强行侵入你识海,必将伤及你性命,以血契做引,是当时唯一的办法。”
墨墨摇摇头,这并非他想要的答案,许是入世未久,他其实对血契没什么太深的概念,只要不妨碍他替娘亲报仇,身上捆了什么枷锁,与人结了什么契约,他统统都不在乎。
只是不在乎并不代表他傻,他对血契了解虽然不多,但他多少明白和一个在魔化边缘的妖结契意味着什么,无非是更多的痛苦、危险,甚至是死亡。
“为什么要这么做?”墨墨看着法海,清醒时澄澈的眸子里满是困惑,“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即将入魔的妖结契?”
听完这三个问题,习青衫终于愿意分出一丝认真的目光来打量眼前这个小妖了,是为什么,而不是凭什么,还不算傻到无可救药。
原来墨墨并不是因为血契而厌恶生气,法海意识到这一点后,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但秉持着一贯的认真态度,还是思索了片刻,正经答道:“救人济世并不需要那么多理由,若真要问个为什么,大概是为了我的道心。”
“道心?”墨墨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法海点点头:“道心是修士的初衷和本心,修道者要卫的道,囊括了世间苍生,而苍生芸芸,不仅仅限于人,还有妖鬼精怪,无论是何身份,只要心底尚存纯善之念,就是我的道想要护住的对象,而救你,便是为了遵从我的道心。”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习青衫都只会觉得对方是在唬人,但法海不一样,她不仅这么说了,还这么做了,此刻的墨墨便是最好的证明。
墨墨相信法海,却还是低垂了头:“可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妖,还险些……险些害了人,并不值得。”
习青衫闻言笑了:“倒还颇有自知之明。”
然后墨墨将头埋得更低了。
法海觉得,她刚才应该找借口把习青衫也支出去才对,无奈地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后,绞尽脑汁组织了下语言,然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墨墨的脑袋,道:“墨墨,你知道这尘世究竟有多大吗?我没有遮天蔽日的本事,也自知护不住天下所有的人,但至少在我眼前的人,无论如何我都想护住……你虽曾险些误入歧途,但事出有因,且本性不坏,若能救你一次,将你拉回正道,亦是功德一件,我守住了道心,还做了件好事,两全其美,当然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