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一心向道(45)
法海只知习青衫受了伤,却不知这伤竟是因她而起,忘了那碗药残留的苦味,握着糖袋子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几分,嗫嚅着想开口,却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是在徒劳。
碧落渊的那尾独眼蛟她听说过,身为修道者,屠杀凶兽之后的天罚她也有所耳闻。
她本无意平白承人恩情,但自认识习青衫以来,总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承他帮助。
昨夜见他受伤,觉得自己一个外人不好多问,今日既得知了他受伤的缘由,就断没有仍不过问关心的道理。
“我去看看他。”
老傅闻言立即将手中的托盘给了法海,摸摸胡子乐呵道:“也好也好,那就麻烦法姑娘了。”
——劝山主喝药这件事,能避则避,眼下有人愿意去做,他自然乐见其成。
法海来敲门的时候,习青衫还觉得有些意外。
但当他打开门,看见法海手中端着的药碗时,意外就变成了了然,不用想也就知道是侑吴将自己去取蛟龙心的事告诉了她。
法海难得一次直视着习青衫的眼睛同他说话:“你的伤……可有大碍?”
“你知道了?”
法海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端着盘子半天只蹦出了两个字:“抱歉。”
习青衫毫不在意地一笑:“抱什么歉?我做什么是我的事,而且不是与你说了吗,皮肉伤罢了。”
“无论如何,你都是因为我受伤的,天雷造成的皮肉伤非比寻常,更何况……”法海说着将手中的托盘往习青衫跟前举了举,“皮肉伤也得用药才好得快。”
“小海。”习青衫笑着唤了她一声,兀自倒了杯茶背对着她坐下,“你以为我是谁?”
“习青衫。”
习青衫转过身问她:“习青衫又是谁?”
“青恒山山主。”
“那么……”习青衫又是一声轻笑,“只存在于传闻中的青恒山山主在你看来难道就这么没本事?不过是杀一头蛟龙,结束了还得用这些药?”
“……”
法海着实没想到,昨天还劝着她喝药的人,今天也是个百般推辞用药的主儿,微愣片刻后继续道:“可是你受伤了,伤没好就得用药,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习青衫不为所动,挑眉道:“如果我就是不喝呢?”
法海眉头拧成一团,习青衫若就是不肯喝这药,她也拿他毫无办法,无奈道:“你要如何才能喝了它?”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习青衫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小海你自己也不乐意喝苦药,又何苦逼我呢?”
法海:……
虽然知道是歪理,但是她一时竟无法反驳,只能选择退而求其次,拿起那瓶药粉道:“不喝药,外伤的药总得用吧。”
习青衫下意识地就想说不用,可一看见法海眼底藏不住的愧疚之色,拒绝的话终是咽了下去:“好。”
他怕自己再多说一个“不”字,这件事在法海心上越发过意不去。
习青衫伤在背上,自己不能上药,此时房中又没有第二个人,给他涂药的重任,自是落到了法海的身上。
昨夜只瞧见了习青衫肩颈上的伤,还看不出多严重,待他脱了上衣,露出后背来,法海才看见他背上全是一道又一道天雷劈过留下的未结疤的伤口。
虽早已预料到天雷烙下的伤痕有多可怖,但当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光是看着那些外翻泛红的皮肉,便该知有多痛。
法海拿着药瓶一时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身为修道之人,若遇危险之处,她必须挡在前面,保护凡人、保护法家,这是她的使命和责任。
而这是第一次,有人会挡在她前头,会为了她去受如此严重的伤。
心头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在慢慢蔓延,这滋味不同于前两日心头莫名的悸动,但她仍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习青衫背对着法海,看不清她现在是个什么神情,只能感觉到身后人的沉默,便道:“伤口把你吓到了吗?”
法海闻言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反应过来习青衫现在看不见她的动作:“没有。”
习青衫笑:“那怎么都没个动静?”
法海弯下腰,凑近了些,轻轻抖动药瓶,看着雪白的药粉落在伤口上:“习青衫,你到底……为什么要救我?”
药粉带来的疼痛并未让习青衫动弹分毫,他只笑了笑:“不是说了吗?你有趣。”
法海垂眸:“因为觉得有趣,所以即使自己因此受伤也值得吗?”
“小海,这世上的事可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只要我愿,刀山火海在所不惜;若我不愿,六界至宝来换我也不会有丝毫动摇。”
值与不值,习青衫并不在乎,青恒山主,行事不过率性而为,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