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得他已经很久没有拿出那本手写书来练手了。
“是这样……”老陈还是一脸和善,先表明立场,“我也没催你们那本书的事,我过来是来报案的。”
远扬:“报案?”
“对,上次报不了案不是阿强说涉案金额太少了吗。”老陈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一本书,递给远扬,“这是第二本。”
远扬左眼直跳,接过书一翻,果然内芯又是手写的,字体和第一本一模一样。
“今天中午看到的。”老陈迅速把书翻到他做了记号的那一页,“你看看。”
这本书装订得没有上次那本精致,感觉是急忙缝合的,书本翻开很吃力,字体也越来越潦草,但是老陈翻开的那一页,就六个字。
“她死了,我杀的。”
第十五章
老陈离开公安局的时候很亢奋,普通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总是会有些好奇和刺激带来的隐秘兴奋,好像这样超出常规的残忍的事可以让他们暂时脱离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
但是老陈走后的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其实除了时间巧合外,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本书和顾嘉嘉的案子有关,这第二本手写书和第一本一样仍然是一个变态的自我意|淫,百分之九十的内容都是污秽不堪的东西,剩下的百分之十有一大半都是没什么意义的无病呻|吟,除了结尾那骇人的六个字外,其他的都没什么价值。
但是沈强他们三个人没有一个人能把这本书当成巧合。
所以远扬一度已经放弃的寻找猥琐写书人的工作又一次被提上日程,这一次不再只是沈强拿来糊弄姐夫的私事,而是变成了顾嘉嘉死亡这个谜团里牵扯缠绕的另一条线。
***
绮红霞醒了。
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医生连下两张病危通知单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但是本来就已经老年痴呆的她经过了这次事情,身心都垮了,醒了以后说不出话也认不出人,只是张着嘴木然地看着赶过来的沈强他们,嘴角流着涎水,啊啊地发着无意义的声音。
医生说,绮红霞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以枫城目前的医疗水平,能恢复到这个程度就已经是极限了。
绮桑两天时间就拿到了巨额的医药费清单,医生并没有给她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外婆已经是强弩之末,能不能撑过枫城今年的初夏都难说。
绮桑仍然很沉默,平静地沉默,看不出情绪,甚至看不出悲伤。
沈强和康平安坐了一会就走了,留下跟绮桑这条线的远扬,远扬送走了这两人就坐在病房走廊的凳子上,双手环胸一脸严肃地看着住院部来来往往的人。
长得凶,鞋子又脏兮兮,坐在走廊里路过的护士来来回回地扫了他好几眼,要不是一开始沈强给他们看过警察证,护士早就喊人过来赶人了。
绮桑拿着热水壶出来打水看了他一眼,打完水回病房又看了他一眼。
半个小时后,她和一直以来照顾她外婆的陈阿姨交代了两句,拿着远扬之前给她买的那个保温杯和一个随身包走了出来。
“走吧。”她说,把手里没拆封的保温杯递还给他,“这个用不上,谢谢你。”
还是慢吞吞的语调。
远扬定定的盯着她看了半天才站起身,起身后接过那个保温杯,随手塞在自己屁股后头的裤兜里。
保温杯的包装盒是枚红色的,塞在裤兜里露出了一半,鼓鼓囊囊,显眼又滑稽。
绮桑盯着远扬屁股那半截枚红色,跟着远扬出了医院住院大厅。
“我不能走太远。”绮桑说,“去对面公园吧。”
远扬屁股上的枚红色拐了个弯,穿过马路去了对面公园。
公园要收门票,成人一毛五小孩五分,远扬掏出三毛钱,把那两张一会得回去报销的门票又随手塞进了屁股兜里,还是放保温杯的那个裤兜,枚红色盒子下面又凸起一块。
走进公园门后,门口有个卖热玉米鸡蛋的摊子,摆摊的是个残疾人,贴着滚烫的锅子瘫坐着,五月初的宜人天气,热出了一身汗。
远扬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在摊子上买了两根玉米,前兜的零钱不够了,他的手又非常顺手地伸到那个屁股后头的兜里,这次掏出来的除了零钱,还有他一路上心不在焉塞进去的杯子门票以及一堆钢镚和纸片。
热热闹闹的撒了一地。
尤其是那个杯子,纸盒是长方形的,摔到地上居然弹了两下,哐哐得都能听到里面保温杯内胆变成渣渣的声音。
绮桑也蹲在地上帮他捡东西,和他埋头一股脑捡起来的风格不一样,绮桑捡得慢条斯理,每个放手上的东西都用随身手帕擦了一下才捏着,最后她捡了一张公园门票,几张报纸碎片和几个钢镚,包在手帕里递给了远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