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桑长得算是非常精致的类型,只是气质太森冷,自带了生人勿进的屏障。
此刻,她正在审视面前的小警察,自从那天晚上脚踩泡菜坛的事情之后,她见到过他好多次,他和另一个顾嘉嘉的初中同学康平安是搭档,每周二四六傍晚六点到八点之间负责巡视宁家巷。
他应该刚工作没多久,对工作充满了热情,活力十足,还带着充沛的好奇心。
就像现在这样,她在审视他,他也同样在审视她。
绮桑微不可见地偏了偏头,藏在黑色围巾下的嘴角动了动。
“因为这首曲子的歌词。”她回答了远扬的问题,“最后那三句我没见过。”
远扬怔住。
绮桑观察着远扬的表情,继续说下去:“这是一首用枫城土话编的曲子,只有老人会唱,我在一本叫做《枫城往事》的旧书上面看到过歌词,但是没有这最后三句。”
虽然语速仍然很慢,语气仍然没有起伏,但是,非常合作。
和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瞳完全不匹配地合作。
***
“然后呢?”康平安问。
“然后她就走了。”远扬合上那本借来的《枫城往事》,“这本书上确实没有这三句话。”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最后三句话是不是这三句。”世代在枫城生活的康平安犹豫着放下那本手写小说,“枫城这地方解放前就很热闹,尤其是码头附近,经常会有戏台班子在这边驻扎,所以枫城的戏剧很杂,唱什么流派的都有。”
“这首曲子虽说是枫城的老调子,但是被好多戏班改过,现在流传下来的版本也很多,比这本手写书里的歌词还要诡吊的都有,《枫城往事》这个官方版本其实不算是流传版本。”
“你也知道,民间流传的东西,往往越刺激越能传下去。”
“不过现在起码可以确定写这本东西的人肯定是老枫城人了,外地人不知道这首曲子,这曲子的正宗唱腔现在都不可考了。”康平安翻着那本手写书感叹了一句,“娘的,写的可真变态啊。”
远扬却盯着这本东西若有所思。
半晌,他问康平安:“你跟你那个初中同学顾嘉嘉的关系怎么样?”
康平安可能是因为远扬突然变换的话题怔了一下,停顿了一秒才回答:“算是老邻居,她家也是老枫城人,一家人都住在宁家巷。”
说完又停顿了一秒,问:“怎么突然提到顾嘉嘉?”
远扬脑子里想的是其他事情,没注意康平安不太正常的停顿,斟酌了一下才问:“那个绮桑……你和她接触多吗?”
提到绮桑,康平安的停顿就明显少了,他摇头:“基本没有接触过,她好像不太爱说话。”
“不过她在宁家巷的传说还挺多的。”不单独提顾嘉嘉,康平安就恢复了话痨属性。
“顾嘉嘉现在住的那个82号不是有两层么,土地改造的时候根据地契分的,那个天井还挺大,一直就住着她和她爸爸还有奶奶三代人,早几年她奶奶还在的时候经常和人唠嗑,说能分到两层屋子是因为这地契上写了两个名字,是两家人的地,那个人是她的老姐妹,万一她老姐妹回来了,这屋子是要一家分一半的。”
“五年前吧,老太太走了,她那个老姐妹也没回来,所以大家也渐渐就忘了这事。”
康平安喝了口水,看远扬这次难得认真的在听他讲八卦,就决定多说一点:“这事我也是听说,不知道传了几个版本的那种听说。”
“年前绮桑带着她外婆回82号的时候,闹得挺厉害的。”
“据说她们祖孙俩到了枫城以后就直接去82号了,拿了一张和老太太一模一样的地契。”
“顾嘉嘉的爸爸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泼皮,肯定不肯让人就这样进来,老人家东西搬进去他就给他丢出来,说现在都新中国了,地契什么的早就做不得准了,而且他也不认识这个老人家,从来没见过。”
“绝口不提自己妈当年还健在的时候说的那个老姐妹。”
“祖孙两个来的时候是个大冬天,那天后半夜还下了雪,听人说就是那个绮桑一声不吭的直接就拿了把锤子把门头锁给砸开了,进去之后不知道跟顾嘉嘉的爸说了什么,反正就把这祖孙俩迎进去了。”
“后来她爸也再也没提什么地契不作数的事情了,两家人就这么和和美美地住在82号,绮桑和顾嘉嘉还变成了好朋友,同进同出的好的要穿一条裤子。”
“所以私下里,很多人都在猜,不知道绮桑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说服顾嘉嘉的爸爸。”
“有说绮桑抓住顾嘉嘉爸爸的把柄的,也有说那天晚上绮桑是拿着榔头锤门的,门口的门口锁两下就给锤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