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江柠沉默了一下，也开口劝道。

“您就拿着吧，都是同学们的心意。”

周绥安把信封又放到了老太太手里，退后了几步。

周围安静了几秒。

老太太低头看着手里的那个信封，看了一会儿，刚才还笑呵呵的老太太声音突然变得哽咽起来。

“真……真是……谢谢你们了……你们心……心好啊……不然我一个老太太真……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江柠猛然站了起来，她的声音像是被传染了似的，也止不住地有些卡顿：

“奶奶，我……出去……出去接个电话。”

话音刚落，她就脚步匆匆地小跑着离开了。

周绥安看着江柠的背影，皱了皱眉，他低头安慰了几句老太太，随后放下东西，追了上去。

医院里人声嘈杂，江柠早就跑出了周绥安的视线范围，他在走廊里兜兜转转，最后才在楼梯转角处停下了脚步——

安静的楼梯间内，女孩蹲在角落里，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她将头埋进了臂弯里，仿佛一只鸵鸟把头埋进了沙子里。

女孩痛苦又绝望的哭声在楼梯间内回响着。

像一只哀鸣的雏鸟。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难熬

那天晚上, 江柠和周绥安没有回学校，他们在医院待了一晚上。

大概是孙耀威也了解江柠的情况，所以没有打电话过来找她。

至于周绥安, 他一向逃课惯了，更不会有人来找他。

两人就这样陪着老太太在ICU外面的长凳上坐了一晚上。

医院里的夜好像格外难熬, 明明室内开着空调，可那弥漫着消毒药水味道的空气总是让人心生寒意，尤其是到了深夜, 周遭陷入了一片让人胆寒的寂静中, 煎熬着每一个清醒着的灵魂。

病房外的长凳又硬又冷, 江柠坐在那里久了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发酸发疼, 可是坐在她旁边的老太太却没怎么动弹过, 一直静静地看着病房的方向。

周绥安说要送老太太回去休息, 让他和江柠留在这里守着张慎, 可是老太太却坚持坐在这里等。

江柠不知道这个头发已经花白、满脸沧桑的老太太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不敢细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到了凌晨五点多，他们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医生说张慎的情况稳定下来了, 暂时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 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了他们面前——

张慎的治疗费。

现在江海洋还没被抓到，张慎的医疗费只能自己这边先垫付。

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明白, 就算是抓到了江海洋, 他恐怕也根本没有能力支付这笔巨额的医疗费。

“医院这边也理解你们的处境, 上面领导也对你们特殊照顾了, 没有缴费就先让治疗了，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老人家你还是想想办法尽快把钱补上来吧。”

医生望向老太太的目光带着同情。

老太太老泪纵横, 握着医生的手连连鞠躬致谢。

“谢谢大夫了！谢谢大夫了！”

医生走后, 老太太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一口气似的, 瘫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愣愣地看着前方发呆。

江柠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了老太太跟前，轻声安慰道：

“奶奶，人救回来了就好，这才是最重要的，钱的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老太太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才像是回了魂似的，喃喃道：

“是啊，是啊，命保住了就好，命保住了就好……”

多余的话她没有再说，但是江柠明白。

大几十万的治疗费，哪里能说得那么轻松呢？

江柠站在那里，静静地陪着老太太，过了片刻，才道：

“奶奶，我去倒杯水，马上回来。”

老太太点点头，目光怔忡地看着病房的方向。

生活的苦难早就压弯了老人的脊背，不知道是不是江柠的错觉，此刻，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比起刚才好像更佝偻了几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颓丧腐朽的气息，无助又无力。

江柠的眼眶泛酸，她移开了视线，转头看了一眼周绥安。

周绥安正靠在旁边，抱着手臂看着她们。

他也是一晚上没睡，双眼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看着有几分憔悴。

两个人隔着走廊安静地对视着。

彼此眼神里都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反而没话可说。

江柠收回了视线，往走廊那边去了。

凌晨五点多，医院里还沉浸在夜色中。

江柠靠在透明的玻璃栏杆上，看着脚下的一楼大厅出神。

大厅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影，从她的角度看，那几个黑黑的圆点在铺满光洁的白色瓷砖大厅里来来回回地运动着，就像雨后出现在地面上的蚂蚁，小小的一只，背着比自己体积大几十倍的东西，埋头奋力地爬行着。